第九十一章 暗影潜踪扰会盟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215字 发布时间:2025-10-28

第九十一章 暗影潜踪扰会盟,智计巧破秦阴谋

 

洛邑的晨光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寒,如一层薄纱漫过宗庙檐角的琉璃瓦——那些青蓝色的瓦当历经百年风雨,边缘已磨得圆润,瓦缝间钻出几株嫩草,沾着晶莹的晨露,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东城门的吊桥刚被士兵缓缓放下,铁链转动时发出“吱呀”的沉响,往来商贩便已排起长队,竹筐里的蔬菜带着泥土气息,布帛的纹路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李牧麾下的赵国骑兵身着亮银战甲,甲片上还凝着未散的霜气,手持长枪肃立两侧,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沉稳有力,与商贩“新鲜果蔬”“上好丝绸”的吆喝声交织,构成这座古老都城苏醒的序曲。

 

突然,队列中段传来一阵异动。一名挑着柴薪的农夫佝偻着身子,草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脖颈处青筋隐现。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裤脚卷起,露出的小腿却没有农家汉子常见的黝黑粗糙,反而透着常年束甲的白皙。在接受赵军士兵盘问时,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柴捆绳索,指节泛白,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当士兵伸手去拨弄柴薪,想检查是否藏有违禁品时,农夫猛地直起身,草帽“啪”地掉在地上,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里没有半分农家的淳朴,只有决绝的狠厉,如同被逼至绝境的孤狼。

 

“有刺客!”士兵厉声示警,手中长枪瞬间指向农夫,队列里的商贩吓得纷纷后退,尖叫声此起彼伏。农夫弓身如蓄势的猎豹,猛地扔下担子,柴薪散落间,一柄淬毒短刀从柴捆中翻出,刀刃泛着幽蓝寒光,划破空气时发出“咻”的尖锐锐响。他无视周围的长枪,径直朝着队列末尾一名年轻的赵军士兵猛扑过去——那士兵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青涩,显然是刚入伍不久,此刻正有些慌乱地举枪格挡。

 

刺客的短刀直刺士兵心口,速度快得惊人。年轻士兵反应极快,侧身避让的同时,手中长枪顺势刺出,却被刺客灵巧地侧身躲过,刀锋擦着士兵的甲胄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不等刺客再次发难,两名身形矫健的赵军骑兵已策马冲来,马蹄扬起的尘土迷了刺客的眼。骑兵手中的长枪如两道闪电,一左一右精准刺穿了刺客的肩胛,铁枪头带出的血珠溅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点点暗红,与晨光映照下的石板形成刺眼对比。

 

刺客闷哼一声倒地,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嘴角迅速溢出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将粗布衣衫染成深褐。他死死盯着城门内侧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逐渐熄灭,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地面,留下几道弯弯曲曲的血痕——匕首上的剧毒已顺着伤口蔓延全身,不过瞬息便夺走了他的性命。

 

“搜!仔细搜查尸体和柴薪!”李牧勒马立在城门下,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甲胄上的兽纹装饰狰狞可怖,折射出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走到尸体旁,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农夫粗布衣衫上的补丁——那补丁针脚细密,走线整齐,呈规整的菱形纹路,针脚间距不足半寸,绝非农家妇人粗糙的手艺,更像是秦军军营中缝补甲胄的技法。

 

“将军,你看这个!”一名名叫赵虎的士兵从刺客腰间的暗袋中搜出半块青铜令牌,令牌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磨损,上面刻着细密的秦篆“暗”字,笔触遒劲有力,刻痕深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朱砂。李牧接过令牌,凑近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酸涩气味萦绕鼻尖——那是咸阳城外独有的酸枣树汁液,黏性极强,常用于封存信物,防止潮湿损坏。

 

“秦军死士。”李牧眼神一凛,将令牌抛给身旁的副将陈武,“传令下去,全城加强戒备!城门盘查再加三道岗,凡携带秦地信物、口音带关中腔调者,一律扣押审问;城内各街巷派百人队巡逻,重点排查‘悦来客栈’‘醉仙楼’这些人员混杂之地,务必找出其余同党!”

 

陈武接过令牌,高声应道:“末将遵令!”随即转身下达命令,号角声在城门上空响起,雄浑而急促。原本混乱的队列很快恢复秩序,士兵们的神色愈发警惕,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枪尖微微颤抖,映出他们紧绷的面容。

 

此时的会盟大殿内,气氛却剑拔弩张。大殿由金丝楠木搭建,梁柱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纹路间镶嵌着细碎的绿松石,在青铜灯台的映照下闪着微光。殿顶悬挂着三盏巨大的青铜宫灯,灯油燃烧的香气与案几上的檀香交织,弥漫在空气中,却压不住殿内的火药味。蔺相如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玉带扣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仙鹤,手中捧着一卷盟书草案,正与齐国使者孟尝君田文僵持不下。

 

田文斜倚在案前,身着绣着金线云纹的华丽锦袍,锦袍下摆拖曳在地,绣着的海浪图案栩栩如生。他头戴高冠,冠上的珠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将手中的羊脂玉璧重重拍在案上,玉璧与青铜案面碰撞发出“当”的清脆声响,锦袍上的金线花纹也随之抖动:“蔺大夫,明人不说暗话!联军统帅之位若不由齐人担任,我齐国便即刻撤军!三万将士可不是来给韩赵魏做嫁衣的,齐国要的是与国力匹配的话语权!”

 

坐在一旁的楚国使者昭睢轻摇羽扇,扇面上绘着潇湘夜雨图,墨色浓淡相宜。他端着青瓷茶杯,慢悠悠地啜饮着,目光在蔺相如与田文之间流转,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在坐山观虎斗,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发声。殿内其余各国使者也各有神色:燕国使者乐毅身着银色战甲,腰佩长剑,面容刚毅,眉头紧锁,显然在担忧合纵大计受阻;韩国使者公叔伯年方二十有余,面容俊朗,皮肤白皙,身着白色锦袍,此刻正不安地搓着手指;魏国使者龙贾身材魁梧,面容黝黑,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身着黑色战甲,双手抱胸,眼神冰冷地看着争执的两人。

 

蔺相如正欲开口劝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名叫墨尘的墨家弟子衣衫不整,青色布衣上沾着尘土与火星,发丝凌乱地冲进大殿,神色慌张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蔺大夫!大事不好!西门外的‘丰谷粮栈’被秦军奸细纵火,火势蔓延极快,粮栈内的千石粮草已烧毁大半,韩元将军已率军扑救,但奸细趁乱逃脱,还在火场留下一封伪造的赵国书信,声称赵国要独占会盟主导权,待合纵成功后吞并韩魏土地!”

 

“好卑鄙的伎俩!”赵奢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竹简被震得簌簌作响,几枚竹简滑落在地。他手中的虎头湛金枪在掌心转了个枪花,枪尖带起的风险些刺破案面,脸色涨得通红,怒声道:“定是秦国死士故意挑拨离间,想让各国离心离德,破坏合纵大计!当年桂陵之战,秦军就惯用此等卑劣手段!”

 

田文挑眉冷笑,伸手抓起身旁士兵递来的伪造书信,匆匆扫了一眼,指尖用力捏皱了竹简边缘,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哼,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赵国自导自演?如今白起被俘,你们势头正盛,难保不会野心膨胀,想借合纵之名掌控天下兵权!我可听说,赵奢将军近日在军中威望日隆,怕是早就想尝尝统帅六国大军的滋味了吧?”

 

“田大夫此言差矣!”赵奢怒目圆睁,手中长枪猛地一跺地面,枪尖插入金砖半寸,“我赵奢一生征战,只为保家卫国,绝无半点私心!你休要血口喷人!”

 

昭睢也放下羽扇,语气带着几分疑虑:“田大夫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此事若不查清,我楚国可不敢轻易相信赵国的诚意——合纵本是为了共抗强秦,若刚结盟便要提防盟友背后捅刀,那还不如各自为战,至少能保住楚国的半壁江山!”

 

其余各国使者也纷纷附和,殿内议论声四起,如同煮沸的开水。韩国使者公叔伯皱眉道:“若赵国真有此意,我韩国绝不奉陪!”龙贾也沉声说道:“魏国也需一个明确的说法!”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冲突。

 

蔺相如却神色平静,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各位稍安勿躁,真相自有分晓。”他缓步走到田文面前,接过那封伪造的书信,仔细端详起来。指尖轻轻抚过竹简上的墨迹,又凑到鼻尖轻嗅,随即转向众人,语气笃定:“田大夫、昭大夫,各位请看——这书信上的朱砂色泽暗沉,颗粒粗糙,绝非赵国国玺所用的上等朱砂。我赵国国玺朱砂采自荆山深处,色泽鲜红透亮,研磨精细,无半点杂质,且朱砂中混有少量金粉,在灯光下会泛出微光;再看字迹,模仿赵侯笔迹却力道不足,转折处拖沓无力,赵侯书法刚劲有力,笔锋锐利,绝非这般绵软无力。显然,这是有人仓促伪造,意在挑拨。”

 

他转头看向殿外,高声问道:“禽滑厘先生何在?墨家擅长追踪查探,精于辨别真伪,可速派弟子循着奸细踪迹追查,定能找到实证!”

 

话音刚落,禽滑厘已带着两名墨家弟子走进大殿。他须发花白,如同染上了霜雪,身着灰色布衣,腰间系着一根麻绳,手中举着一枚沾着黑灰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一个“墨”字:“蔺大夫所言极是!我弟子墨风在火场附近发现了这枚墨家信物,看似与真品无异,实则暗藏破绽——真品‘墨’字纹路为镂空雕刻,可透光视物,这枚却是实心雕刻,边缘还有未打磨干净的毛刺,一看便是仿造之物!”

 

禽滑厘将木牌掷在案上,发出“咚”的沉闷声响:“此外,火场周围留下了马蹄印,那马蹄铁上有秦国西陲工坊特有的锯齿纹路,每齿间距恰好三分,与中原各国的平滑马蹄铁截然不同。我已派十名弟子循着马蹄印追查,不出半日,定能将这些奸细一网打尽!”

 

就在大殿内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洛邑南郊的会盟台正加紧修缮。会盟台由巨大的青石板铺成,台面平整宽阔,可容纳千余人,四周立着十数根丈高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龙凤图案,只是常年风吹雨打,有些图案已模糊不清,柱脚边长满了青苔。魏箭身着黑色战甲,甲片上刻着狰狞的兽面纹,腰间铜剑的剑穗随着脚步摆动,穗子上的铜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率领百名魏军士兵巡视工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异常。

 

工地内,数十名工匠正忙碌着,有的手持凿子凿刻石柱上的裂纹,有的用砂浆修补台面的缺口,铁锤敲击凿子的声响“叮叮当当”此起彼伏,回荡在会盟台上空。魏箭走到一处正在修缮的殿柱旁,停下脚步,假意查看梁柱的修缮情况,手指轻抚过刚修好的木纹——木纹流畅自然,显然是老手艺人的手笔。突然,他注意到三名工匠神色诡异:别人都在专注干活,额头渗着汗珠,他们却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僵硬,频频侧目观察四周,手中的凿子看似在凿刻石柱,实则总在触碰殿柱根部的隐秘处,动作看似正常,指尖却在悄悄涂抹着什么。

 

“你们这凿工倒是精细,师从何处?”魏箭不动声色地问道,目光落在一名工匠手中的凿子上。那工匠眼神闪烁,避开魏箭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本地的手艺人,没什么名师指点,全凭经验干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中口音。

 

话音刚落,魏箭突然出手,如闪电般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凿子。工匠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抢夺,却被魏箭身旁的士兵一把按住肩膀,动弹不得。魏箭仔细查看凿子,只见凿刃内侧藏着一层细小的灰白色粉末,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这正是秦国军中常用的火硝与硫磺混合物,威力虽不及火炮,却足以在会盟时引爆殿柱,造成混乱。

 

“拿下!”魏箭大喝一声,声音震得周围工匠纷纷抬头,手中的工具险些掉落。身旁士兵立刻围拢过来,将三名形迹可疑的工匠按倒在地,扯下他们头上的头巾,露出了秦兵特有的发髻——头顶挽成圆髻,用黑色发带紧紧缠绕,与洛邑工匠的散发截然不同。一名工匠挣扎着想要反抗,伸手去腰间摸什么,魏箭抬脚狠狠踩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对方痛呼出声,额头上青筋暴起。魏箭腰间铜剑出鞘半寸,寒光直指其咽喉,语气冰冷刺骨:“说!你们还有多少同党?藏在何处?再敢顽抗,休怪我剑下无情!”

 

那工匠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始终不肯开口,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魏箭。魏箭冷哼一声,示意士兵将他们押下去严刑审问,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暂停修缮工作,全面搜查会盟台内外,凡可疑之人一律扣押,绝不能让秦军奸细有机可乘!另外,派五十名士兵守住会盟台四周的通道,禁止无关人员靠近!”

 

午后时分,阳光渐渐浓烈,透过云层洒在洛邑城外十里处的破庙上。这座破庙早已荒废,屋顶漏着天光,阳光透过破损的瓦片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墙角堆着枯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尘土的气息。蒙骜正坐在残破的神龛前擦拭玄铁短刀,刀身泛着冷光,映出他冷峻的面容——他身着粗布衣衫,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常年征战的风霜。庙内其余十余名死士个个神色肃穆:剑客墨影面容冷峻,下颌留着短须,手持一柄淬毒的青铜匕首,刃身泛着幽蓝光泽,正闭目养神;猎户黑虎身材壮实,皮肤黝黑,腰间挎着硬弓,背上箭囊装满铁羽箭,正擦拭着箭矢;老兵赵三额头刻着深浅不一的皱纹,双手布满老茧,正检查着腰间的短刀,动作娴熟而沉稳。

 

“将军,外面有动静,像是追兵!”一名名叫秦勇的死士快步走到蒙骜面前,低声禀报,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刚从庙外的哨位回来,衣衫上沾着草叶。

 

蒙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迅速站起身,将短刀藏入怀中,斗笠下的目光扫过众人:“想必是行踪暴露了!准备突围!能杀出去一个是一个,务必将洛邑的混乱传回咸阳!墨影,你开路;黑虎,掩护左翼;赵三,断后!其余人跟我走!”

 

“是!”死士们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墨影握紧匕首,身形如鬼魅般贴在门后;黑虎拉满硬弓,瞄准庙门方向;赵三则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挡在庙门内侧。

 

“踹门!”庙外传来墨家弟子的大喝声,紧接着,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黑虎的铁羽箭呼啸而出,精准射穿一名墨家弟子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对方的布衣,弟子惨叫一声倒地。墨影紧接着冲出,匕首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接连划伤两名墨家弟子的手臂,伤口处迅速泛起黑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小心有毒!”一名墨家弟子高声提醒,众人纷纷后退,抽出腰间长剑,结成防御阵势,步步紧逼。庙内空间狭小,死士们虽勇猛,却难以施展,很快便有两名死士中箭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枯草。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尘土飞扬,如同乌云压境。庞涓率领数千魏军骑兵赶到,黑色战甲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反射着冷光。骑兵们迅速包围破庙,长戈如林般指向庙门,马蹄踏在地面上,扬起阵阵尘土,气势骇人。庞涓勒马立于庙前,手中长剑直指庙门,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高声喝道:“蒙骜将军,别来无恙?你麾下死士已死伤过半,再抵抗也是徒劳,束手就擒吧!我魏军向来优待俘虏,绝不会亏待于你!”

 

庙内,蒙骜看着仅剩的五名死士,其中两人已中箭受伤,鲜血顺着衣袍滴落,在地面汇成小水洼。他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从药箱中取出最后一枚炸药——那是一个用牛皮包裹的圆球,里面装满了火硝与碎石,威力足以炸毁半个破庙。“秦国的军人,只有战死的荣耀,没有被俘的屈辱!”他点燃引线,火星滋滋作响,迅速朝着炸药主体蔓延,“我等奉命破坏会盟,今日虽未能成功,也绝不能沦为阶下囚!”

 

“将军,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兵赵三扑上前,一把抓住蒙骜的手腕,眼中满是急切,“末将愿断后,您快从后门突围!咸阳还等着您回去复命!”

 

蒙骜猛地甩开赵三的手,眼神决绝如铁:“我蒙氏世代为秦将,岂有弃部下而逃之理?”话音未落,引线已燃至近前,火星几乎要触碰到炸药主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虎突然拉满硬弓,一箭射向庙顶的破洞,瓦片碎裂飞溅,同时高声喊道:“将军,看上方!”

 

蒙骜顺势抬头,只见破洞外正对着一棵老槐树的粗枝,距离地面足有三丈高。他瞬间会意,一把将炸药塞给赵三:“炸开西侧土墙,制造混乱!”随即纵身一跃,双手抓住破洞边缘,指尖抠住砖缝,借着腰腹力量向上攀爬。赵三嘶吼一声,将炸药狠狠砸向西侧土墙,“轰”的一声巨响,土墙轰然倒塌,尘土弥漫整个庙宇,魏军的喊杀声与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抓住蒙骜!别让他跑了!”庞涓见状大怒,拔剑直指破庙,骑兵们蜂拥而上,长戈纷纷刺向翻墙的蒙骜。墨影挥舞匕首,接连斩断两根刺来的长戈,厉声喝道:“将军快走!”他转身扑向魏军,匕首刺入一名骑兵的咽喉,自己却被数柄长戈贯穿胸膛,鲜血喷洒在庙墙上,形成刺眼的暗红。

 

蒙骜爬上庙顶,纵身一跃,双手死死抱住老槐树的粗枝,身体在空中荡了一下,重重摔在树枝上,肋骨传来一阵剧痛。他顾不上疼痛,顺着树枝滑落到地面,刚站稳身形,便见黑虎带着两名死士冲了出来,身后魏军紧追不舍。“将军,往北边跑!那里有我们预留的马匹!”黑虎高声喊道,拉满硬弓射倒一名追兵,箭头穿透对方的甲胄,带出一串血珠。

 

蒙骜跟着黑虎向北狂奔,脚下的泥土被踩得飞溅。身后的魏军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如擂鼓般敲在心头。突然,一名死士中箭倒地,惨叫声被马蹄声淹没。黑虎转身一箭射穿那名骑兵的眼睛,咬牙道:“将军快走,我来掩护!”他将箭囊中的最后一支箭射出,随即拔出腰间短刀,冲向追兵,与魏军士兵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中,他的怒吼声渐渐低沉。

 

蒙骜强忍悲痛,继续向北奔跑,终于在一片树林中看到了那匹预留的黑马。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拉,黑马嘶鸣一声,撒蹄狂奔。身后传来庞涓的怒吼声:“蒙骜!你跑不掉的!”但声音越来越远,渐渐被风声淹没。

 

蒙骜伏在马背上,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刚才攀爬时受的内伤发作了。他回头望了一眼洛邑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与决绝,随即调转马头,朝着咸阳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知道,此次洛邑之行虽未成功破坏会盟,但至少摸清了六国的动向,而咸阳城内,一场针对合纵的反击计划,正等待着他回去共谋。

 

傍晚时分,洛邑城的骚动逐渐平息。夕阳的余晖洒在都城的屋顶上,将琉璃瓦染成金色,也为会盟大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各国使者再次齐聚会盟大殿,被押上来的只有几名受伤的秦军死士,蒙骜逃脱的消息让众人神色凝重。

 

蔺相如看着案上的伪造书信与青铜令牌,声音洪亮:“各位请看,秦国为破坏合纵,不惜派死士行刺、纵火、挑拨离间,其心可诛!蒙骜虽逃,但真相已然大白,若我们还因些许猜忌而离心,只会让秦国有机可乘!”他转向众人,语气诚恳,“联军统帅之位,由各国共同推举,再设三位副统帅,分别由齐、楚、燕将领担任,各司其职,各位以为如何?”

 

田文沉吟片刻,点头赞同:“此计甚妥,我齐国无异议。”昭睢也抚掌笑道:“蔺大夫智谋过人,楚国深表赞同!”乐毅起身拱手:“燕国全力支持!”

 

殿外,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夜幕笼罩洛邑。会盟台的石阶上,士兵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巡逻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各国使者围绕盟书商议的灯火通明,却无人知晓,逃脱的蒙骜正奔驰在回咸阳的路上,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西方面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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