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像一道催命符响彻了整个校园。
高一七班的教室里，那种诡异的死寂被一种更加诡异的躁动所取代。
所有人都坐得笔直，眼睛却像装了雷达一样不受控制地在教室的两个极端来回扫射。
一边是趴在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全校公敌”李明。
另一边是坐姿端正，神情专注，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的“绝代学神”沈七。
赌约的两位主角，以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姿态存在于同一个空间。
这画面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
数学老师王老师夹着他那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教案走了进来。
王老师是一个地中海发型极其严重的中年男人。
他的教学风格和他的发型一样简单粗暴且不留情面。
他一踏进教室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然后精准地定格在了那个正趴着睡觉的身影上。
王老师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又是这个李明！
中午的闹剧，他已经有所耳闻。
对于这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就想着搞些歪门邪道的学生，他向来深恶痛绝。
更何况这个学生，还不知死活地把主意打到了沈七的头上。
沈七，可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是他冲击今年市优秀教师称号的最大希望！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老师心中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根粉笔，看都没看反手就朝着那个角落甩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看，就是，老手艺了。
粉笔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江淮的头上。
江淮，猛地抬起头。
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一丝被人打扰好梦的不爽。
“谁？谁打我？”
他那副睡眼惺忪的憨傻模样引得全班一阵压抑的哄笑。
王老师冷笑一声。
“李明同学，看来我的数学课对你来说是催眠曲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
“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那就上来解一下这道题吧。”
说着，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下了一道极其复杂的函数题。
那道题一出现在黑板上，教室里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这是什么？天书吗？”
“这……这好像是大学高等数学里的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应用题吧？”
“王老师疯了？拿这种题给高中生做？”
“他不是给高中生做的，他是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做的！他这是要公开处刑啊！”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李明站在讲台上，抓耳挠腮像个小丑一样被全班同学无情嘲笑的悲惨下场了。
王老师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转过身，用粉笔敲了敲黑板，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江淮。
“怎么？李明同学不敢上来吗？”
“还是说你这位敢跟年级第一叫板的勇士，连黑板上的题目都看不懂啊？”
他的话引得又一阵哄堂大笑。
江淮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困惑”的表情。
“老师，这题……超纲了吧？”
他这句无比“诚实”的话再次引爆了全班的笑点。
“哈哈哈哈！他说超纲了！”
“废话！这何止是超纲，这简直是跨越了物种！”
“笑死我了，他不会以为自己说一句超纲就能蒙混过关吧？”
王老师脸上的冷笑更浓了。
“哦？超纲了吗？”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目光转向了教室的另一个角落。
“沈七同学，你来说说这道题对你来说超纲吗？”
全班的目光瞬间又都聚焦到了沈七的身上。
沈七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在黑板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钟。
然后她摇了摇头。
“不超纲。”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让所有的嘲笑声都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话。
“这道题我高一上学期在图书馆看过类似的解法。给我五分钟应该能做出来。”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安静。
如果说，王老师拿出这道题是为了凸显李明的愚蠢。
那么，沈七的这番话就是在愚蠢的尸体上又补上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与狗还大！
王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沈七！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转过头，准备继续对江淮进行惨无人道的精神打击。
然而，江淮却抢先开口了。
“五分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洋洋的仿佛还没睡醒的质疑。
“解这么一道，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垃圾题，需要五分钟？”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一群被集体施了石化魔法的雕塑。
他们听到了什么？
垃圾题？
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这个疯子！
他不仅侮辱了王老师，他竟然连沈七都一起侮辱了！
王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淮的手都在哆嗦。
“你……你说什么？！”
江淮懒得理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上讲台，拿起一根粉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出丑。
然而，江淮却只是在黑板上那道复杂的题目下面，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然后在圈的旁边，写下了一个巨大而刺眼的数字。
“0”。
做完这一切，他扔掉粉笔，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就往座位走，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边走，还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一个洛必达就能秒的垃圾题，浪费时间。”
“早知道这么无聊，还不如在梦里多推演一遍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路径……”
他声音虽小，但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句“洛必达”，如同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了两个人头顶！
王老师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洛必达法则？！
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大学微积分里的屠龙之术？！
而另一边，江淮回到座位时，无意间瞥了一眼那个角落里的“绝代学神”。
他看到，沈七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死死盯着黑板上的“0”，瞳孔因震惊而收缩到了极致，握着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是一种看到神迹，信仰崩塌时的表情。
江淮收回目光，重新趴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跟一群连微积分都没摸过的凡人斗智，确实……有点影响睡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