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战场之上,硝烟与血腥味尚未散尽。
幸存的各国觉醒者,在华夏官方人员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护送”下,如同斗败的公鸡,仓皇撤离。
龙盾小队则沉默地站在那两艘静静悬浮、光华黯淡的仙舟前。这超越了当前时代认知的巨大造物,如同两座沉默的山峰,散发着无形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浩缓步走到仙舟前,冰冷的金属外壳触手生寒。他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还残留着失控时,将血肉之躯砸成肉泥的、那种温热黏腻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平滑如初,但那枚消失了多久的、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玉玺,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体里。
他转过身,对负责回收的特种部队指挥官平静地点了点头,示意“拉回去”。
无形中,陈浩主宰了这里,个个乖乖照做,没人有异议。
他需要答案,他需要真相。
返回基地后,陈浩拒绝了所有的检查与问询,只是对周伯等人说了一句“给我点时间”,便将自己关在了最高级别的隔离室内。
他盘膝冥想,心神沉入体内,第一次主动进入了那片由玉玺开辟的、混沌的精神空间。
空间深处,那尊模糊的帝王残影,静静伫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浩没有废话,直接发问。
大帝残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尖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点在他的眉心。一段段关于体内世界、诅咒真相、仙界威胁的庞大信息流,如决堤的江河,缓缓渡入他的意识。
最后,残影的身形变得更加虚幻,用一种近乎平等的、不再是俯视的语气,缓缓说道:“我只是过去的你,而你,是现在的我。这个世界的命运,皆由你一念决定。”
在残影的指引下,陈浩于精神空间的最核心处,看到了一个如同黑色太阳般、不断抽取着仙界灵气以维持自身运转的、巨大而邪恶的诅咒符文。
陈浩伸出手,以这个世界“现任之主”的身份,轻轻地触碰了那个符文。
符文,如同被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无声地、一层层地崩解、消散。
就在符文彻底消失的那一刻,陈浩听到了,脚下这颗星球的星核深处,发出了一声轻快的、如释重负的呼吸。
诅咒维持的能量被切断,但其亿万年积累的并没有立刻消失,只是开始了一个极其缓慢的、自然衰减的过程。
而仙界与体内世界的能量壁垒,则因诅咒的消失而开始变薄。一丝丝精纯的、带着仙界气息的、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如同琼浆玉液的灵气,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渗入蓝星的大气层。
全球范围内,一场润物细无声的美好变化,开始了。
医院里,濒死的病人生命体征奇迹般地开始回升;城市中,浑浊的空气变得清新甘甜;田野间,植物变得更加苍翠欲滴,好像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
一场波及所有生灵的、悄无声息的进化,拉开了序幕。
陈浩了解真相后,主动召开了最高会议。
龙盾最高机密会议室内,所有核心成员齐聚,气氛凝重如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在主位上的、曾经的夜班保安身上。
陈浩平静地,将大部分真相缓缓道出。当他说完,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针落可闻的绝对死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三观被彻底颠覆后的、无法言喻的震撼。
在众人勉强消化完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信息后,陈浩接着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
“我决定,前往仙界。”
话音未落,雷昊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双目赤红地怒吼道:“不行!你他妈疯了?!那边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周伯、吴伯等高层也纷纷色变,表示坚决反对。
陈浩平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一张张激动而关切的脸,说出了那个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只要我还留在这里,蓝星,就会永远是仙界各方势力眼中的一块肥肉,一个唾手可得的‘大帝传承’。”
“诅咒在衰减,仙人入侵无法阻止,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我离开,将所有威胁的目光都吸引到我一个人身上,去做那个唯一的、活生生的诱饵。这,才是对我们的家,最大的保护。”
他那平静的话语,像一柄无形的重锤,将所有激烈的反对声,都砸成了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数据芯片,轻轻地放在桌子中央。
“这里面,是完整的《不灭心经》。我已经验证过,这个世界的生灵可以修炼,你们也可以成为神仙。”
“遗憾的是你们不是仙界生灵,就算修炼了它,你也没有长生不死之能,最多强身健体,活得久点。它足以让我们的世界,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他看向周伯,眼神郑重:“功法的传授,必须建立最严格的审查体系。我希望,它能缔造守护者,而不是催生野心家。而且,初期规模不能太大,先从龙盾核心开始,慢慢来。动静太大,会加速诅咒衰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后,他转头,看向雷昊、苏知夏和秦青,眼神变得温和。
“以后,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其实,他还有一部分真相没说——关于复仇。但说实话,他对这个词没什么感觉。
那是不知道多少世以前的恩怨了,跟他这个只想混口饭吃、在龙盾找到了归属感的四十岁中年男人,关系不大。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在这里当个被人尊敬的“陈顾问”,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惜,没得选。
会议结束后的当晚,陈浩拒绝了所有官方的、隆重的送别安排。
他只是和龙盾小队最初的几名成员,在基地的食堂里,吃了一顿普通的、像家人一样的晚餐。
席间,大家绝口不提离别,只是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琐事。但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藏着深深的不舍。
饭后,陈浩独自一人走出食堂。林薇在门口等着他,眼眶有些微红。
陈浩看着她,笑了笑,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轻声说:“我其实……只是个想安安稳稳干到退休的保安。”
“可惜,没机会了。”
夜深人静。
基地最隐秘的机库内,只有龙盾小代的四位核心成员在场。
陈浩催动玉玺,身前的空间开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缓缓地、无声地,开启了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深邃而神秘的光门。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用一种轻松得像明天就会再见的语气,说:“走了。帮我看好家。”
随即,他一步踏入光门,身影被那片深邃的光芒所吞噬。
光门缓缓闭合,荡漾的空间恢复了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雷昊、苏知夏、秦青三人,站在原地,久久地、无声地,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光门闭合的最后一刻,雷昊那魁梧的身躯猛然绷直,无声地、用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蕴含着千言万语的军礼。
一个新的时代,和一个孤独的远征,同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