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波再起
书名:诗谜锁春秋 作者:晓锐 本章字数:4630字 发布时间:2025-10-28


 入夏的雨总带着股闷燥的热,苏挽坐在窗前绣着一方帕子,银针穿引着浅碧色的丝线,在素白的绫罗上绣出半朵将开未开的荷。青禾端来冰镇的酸梅汤,见她绣得专注,便轻手轻脚地放在桌边:“姑娘这荷绣得愈发好了,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苏挽抬眼时,额角已沁出层薄汗。她放下绣绷,取过帕子擦了擦:“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目光落回帕子上那半朵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像是少了阵能吹开瓣尖的风。   自那日谢璟林取走东宫的信后,已有五日未见。父亲说他近来在忙大理寺重审户部侍郎的案子,可苏挽总隐隐觉得不安,尤其是昨夜梦见黑风岭的火把,惊醒时冷汗浸透了中衣。   “姑娘,前院来人说,谢府送了些新采的莲蓬来。”青禾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竹篮,翠绿的莲蓬还带着新鲜的水汽,“说是谢公子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知道姑娘喜欢吃莲子。”   苏挽指尖抚过饱满的莲蓬,莲子的清香混着水汽漫上来,倒驱散了些闷热。她取出一枚莲子,剥去绿衣,嫩白的莲肉放在舌尖,清甜中带着微涩:“让人回谢府,说多谢公子记挂。”   青禾应着要走,却被她叫住:“等等,你去打听下,谢公子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青禾眼一亮,笑着跑了出去。苏挽重新拿起绣绷,银针却几次戳偏了位置。她想起谢璟林看到东宫信件时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他转身离去时孤挺的背影,总觉得那封信里藏着她不知道的凶险。   未时刚过,青禾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姑娘,我听谢府的小厮说,谢公子这几日除了去大理寺,还总往京郊的慈安寺跑。”   “慈安寺?”苏挽皱眉,那是座皇家寺院,平日里只有后宫嫔妃或宗室女眷才会去进香,谢璟林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去抄经祈福,”青禾压低声音,“可小厮偷偷说,他每次去都带着个黑布包裹,进去就关在禅房里,连贴身随从都不让靠近。”   苏挽的心沉了沉。抄经祈福?以谢璟林的性子,断不会做这种虚张声势的事。那黑布包裹里藏着什么?又为何要去慈安寺?   正思忖间,母亲王氏的侍女翠儿匆匆进来:“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外祖父家的表舅来了,带了些江南的新茶。”   苏挽放下绣绷,理了理衣襟往正院走。路过花园时,见几个婆子正在修剪月季,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她忽然想起外祖父家就在淮安府附近,表舅此次来京,说不定能带来些表哥的消息——自黑风岭受伤后,表哥便以养伤为由留在京中,实则是被父亲安置在别院,怕他再卷入漕运的浑水。   进了正屋,见表舅正与父亲说话。表舅是个憨厚的茶商,黝黑的脸上满是风霜,见苏挽进来便笑着起身:“挽儿都长这么高了,上次见还是扎着总角呢。”   王氏拉着苏挽坐在身边,指着桌上的茶罐:“你表舅带来的碧螺春,说是今年的头茬,一会儿让厨房用山泉水沏了,你尝尝。”   表舅喝了口茶,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这次来京,除了送茶,还有桩事想请教苏大人。”他放下茶杯,神色凝重,“淮安府最近不太平,听说漕帮的人跟官府起了冲突,伤了好几个弟兄,连带着咱们的茶船都不敢走水路了。”   苏尚书皱眉:“官府为何会与漕帮冲突?”   “说是漕帮不肯交‘过路费’,”表舅压低声音,“可我听船上的伙计说,根本不是过路费的事,是官府想让漕帮帮忙运一批‘禁物’,漕帮的老帮主不答应,才起了冲突。”   “禁物?”苏挽心头一紧,“是什么禁物?”   “不清楚,只说是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像是铁器。”表舅搓了搓手,“我这茶船若再走不了水路,怕是要耽误了京城的生意……”   苏尚书安抚道:“表舅放心,我会让人查查此事。”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便让管家安排表舅去客房歇息。   待表舅走后,苏挽对父亲道:“铁器是朝廷管制物品,淮安官府私下运送,定是与贪腐有关。表哥在淮安时,说过林通判扣下粮船的事,会不会与此有关?”   苏尚书点头:“很有可能。只是现在大理寺正在重审户部侍郎的案子,咱们不宜再插手,免得节外生枝。”他看着女儿,眼神里带着担忧,“挽儿,你记住,有些事知道得越多,危险就越大。”   苏挽明白父亲的顾虑,却忍不住想起谢璟林往慈安寺带的黑布包裹——若那里面是与禁物有关的证据,他独自一人藏在禅房里,岂不是很危险?   回到西跨院时,天已擦黑。青禾端来晚饭,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拨了几口米饭便放下筷子。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像是要把这夏夜撕开道口子。   “姑娘,您要不要尝尝刚剥的莲子羹?”青禾见她心绪不宁,便想让她吃点甜的。   苏挽摇摇头,忽然起身:“青禾,备车,咱们去趟太傅府。”   “现在?”青禾有些惊讶,“天都黑了,姑娘这时候去……”   “我有急事找谢公子。”苏挽语气坚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谢璟林独自涉险。   马车驶出苏府时,街上的灯笼已次第亮起。苏挽撩开车帘,看着两旁掠过的店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她忽然让车夫停下:“我去买碗馄饨,你在这儿等我。”   她提着食盒走到摊前,老板笑着招呼:“姑娘要点什么?”   “两碗鲜肉馄饨,多放些香菜。”苏挽说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巷口——那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正鬼鬼祟祟地往太傅府的方向张望。   待老板煮馄饨时,她借着付账的功夫,低声问:“老板,那巷口的马车,在这儿停多久了?”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撇撇嘴:“从傍晚就停在那儿了,说是等人,可我看他们总往太傅府门口瞅,不像好人。”   苏挽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盯上谢璟林的,不止东宫的人。她接过馄饨,快步回到自己的马车:“不去太傅府了,去慈安寺。”   车夫愣了愣:“姑娘,这都快亥时了,慈安寺早就关门了。”   “去山脚下的客栈就行。”苏挽的声音有些发颤,“快!”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苏挽紧紧攥着食盒,指尖冰凉。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只觉得必须尽快见到谢璟林,告诉他有人在盯着太傅府,告诉他淮安的禁物可能与他追查的事有关。   赶到慈安寺山脚下的客栈时,已近子时。苏挽让车夫在客栈等着,自己提着食盒往寺院后门走。月光透过树隙洒下来,青石路上满是斑驳的光影,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更显寂静。   慈安寺的后门虚掩着,苏挽轻轻推开条缝,见里面的禅房大多黑着灯,只有最东头的一间还亮着烛火。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是谢璟林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东西都准备好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都按公子的吩咐藏在佛像底座里了,明日一早,我让人通过地宫送出去。”   “多谢了尘大师。”谢璟林道,“此事过后,定有重谢。”   “公子说笑了,”了尘大师叹了口气,“老衲当年受过太傅恩惠,这点事算什么。只是那东西太过凶险,公子带着它,怕是……”   “大师放心,”谢璟林的声音很坚定,“只要能呈到圣上面前,一切都值得。”   苏挽的心猛地一跳。藏在佛像底座里的东西?要呈给圣上?难道是能扳倒太子的铁证?   正想再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忙躲到廊柱后,见两个黑影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握着短刀,正往亮着灯的禅房摸去。   是刺客!   苏挽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喊却怕打草惊蛇。她看到其中一个黑影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显然是想纵火!   就在这时,禅房的门忽然开了。谢璟林拿着盏油灯走出来,似乎要去打水。那两个黑影对视一眼,猛地冲了上去!   “小心!”苏挽再也忍不住,尖叫着扑过去。   谢璟林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第一个刺客的刀,却被第二个刺客缠住。油灯摔在地上,灯油泼了一地,瞬间燃起小火苗。谢璟林与刺客缠斗在一起,他的胳膊还带着伤,动作明显有些吃力。   苏挽急得团团转,忽然看到墙角立着根顶门杠,她连忙抱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其中一个刺客砸去。那刺客被砸中后背,痛呼一声,动作慢了半分。谢璟林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另一个刺客见状,不敢恋战,转身想逃。谢璟林却没放过他,追上去将他绊倒,用绳子捆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谢璟林喘着气,看到苏挽时眼中满是惊讶和后怕,“这里太危险了!”   “我听说你在这儿,担心你出事。”苏挽的手抖得厉害,“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谢璟林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前院传来喧哗声。了尘大师匆匆跑来:“公子,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说是接到举报,有人在寺中私藏禁物!”   谢璟林脸色一变:“是调虎离山计!他们故意派人来行刺,引咱们出来,好让官府的人搜走东西!”   他转身就往禅房跑,苏挽连忙跟上。进了禅房,只见佛像被推倒在地,底座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谢璟林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晚了一步!”   “什么东西被拿走了?”苏挽问道。   “是太子与户部侍郎往来的密信,还有他私藏兵器的账册。”谢璟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本想明日通过地宫送到大理寺,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官兵的呵斥。谢璟林拉着苏挽的手:“你从后门走,这里交给我。”   “我不走!”苏挽反手握住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谢璟林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却还是摇头:“他们要抓的是我,你没必要卷进来。拿着这个。”他从怀中掏出块玉佩塞给她,“这是地宫的信物,你从地宫走,能直接到山脚下的客栈。”   他不由分说地将苏挽推进禅房后的暗门,又对赶来的了尘大师道:“大师,拜托您送她出去。”   暗门关上的瞬间,苏挽听到外面传来官兵破门的声音,还有谢璟林平静的声音:“不知诸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泪水模糊了视线,苏挽紧紧攥着那块温热的玉佩,跟着了尘大师往地宫走去。地宫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的烛火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   “姑娘,”了尘大师叹了口气,“公子让老衲转告您,淮安府的禁物,其实是太子私造的兵器,就藏在漕帮的旧仓库里。他本想拿到密信和账册后,再去淮安起获兵器,呈给圣上……”   苏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私造兵器,这是谋逆大罪!太子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谢璟林查到了这些,难怪会引来杀身之祸。   走出地宫时,天已蒙蒙亮。苏挽站在客栈门口,回头望向慈安寺的方向,那里已被晨光笼罩,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她知道,谢璟林此刻一定身陷险境。   回到苏府时,管家正急得团团转,见她回来便连忙道:“姑娘,您可回来了!刚接到消息,谢公子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说是在慈安寺搜出了私藏的兵器!”   苏挽眼前一黑,险些栽倒。青禾连忙扶住她:“姑娘,您别急,定是误会……”   “不是误会。”苏挽深吸一口气,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是故意栽赃陷害。”她转身往书房走,“青禾,笔墨伺候,我要写封信。”   进了书房,她摊开信纸,指尖却迟迟落不下去。她知道谢璟林让她保管地宫信物的意思——他希望她能去淮安,找到那些私造的兵器,完成他没做完的事。   可淮安路途遥远,且太子的人定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完成这桩凶险的事?   正犹豫间,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本《棠村词话》上。她取下来翻开,见里面夹着张纸条,是谢璟林的字迹:“世事如棋,落子无悔。若遇绝境,可寻漕帮老帮主,信物是半枚莲花令。”   苏挽握紧了纸条,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打湿了“莲花令”三个字。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为了谢璟林,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她必须去淮安。   她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心腹小厮:“立刻把这封信送到城外别院,交给表哥。告诉他,事不宜迟,速去淮安。”   小厮接过信匆匆离去。苏挽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心中默念:谢璟林,你一定要等我。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太傅府,正有一位不速之客来访。来人穿着明黄色的蟒袍,坐在正厅的主位上,手里把玩着太傅的玉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太傅站在一旁,脸色苍白。那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告诉谢璟林,只要他把淮安的事烂在肚子里,本太子可以保他平安无事。否则……”   他没说下去,却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明黄的蟒袍在晨光中闪着刺目的光,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正冷冷地注视着猎物。   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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