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月八日，小雪。 县法院第二审判庭外，铁门未开，人群已排成长龙。 舆论热、保护令、军人重婚，这些标签让案件变成开年最爆“法治公开课”。 秀禾挎着旧军布包，站在队首，怀里是厚厚证据册，颈上铜纽扣被体温熨得发热。
二 法检通道开启，她深吸气，抬脚跨过门槛。 身后相机快门“咔嚓”连成一片——自媒体、地方台、甚至省报摄影记者，都被准许旁听。 灯光、手机补光、直播杆，一瞬间让她恍若踏错时空。 可当她看见庭内高悬的国徽，所有杂音陡然下沉，心跳稳了。
三 书记员核对人证身份。 李婶、老周、三姑并排坐在证人席，第一次穿同款新棉袄——是秀禾用省下的生活费买的，“咱们出庭，也要堂堂正正”。 被告席只来了代理律师，陆正阳仍在押，通过视频提讯。 灰墙小窗亮起，他穿囚服、剃光头，目光与她相撞又迅速移开。
四 审判长敲槌：“现在开庭。请原告陈述诉讼请求及事实理由。” 秀禾起身，走到中央，双手将诉状高举过肩——
“审判长、审判员：我请求依法追究被告重婚造成损害的民事赔偿责任，为孩子、也为被欺骗的自己讨一个法律上的公道！”
声音通过麦克风，在法庭回荡，像雪夜火把，劈啪炸响。
五 十分钟陈述，她没看一眼稿。 从小宝的第一声胎心到病危直线，从雪夜摔到保护令，从伪证到证人受威胁，事实、法条、证据页码，流水般涌出。 讲到“孩子夭折”时，她停顿三秒，泪在眶里打转，却被她逼回去，化成一句：“这就是民法典第1183条所要抚慰的精神损害。” 审判长轻轻点头，笔尖没停。
六 举证环节，她每出示一份证据，都先高举，再递法警。 ①死亡证明②医疗票据③银行存款回执④保护令⑤证人证言⑥影像光盘……编号有序，页角齐整。 被告律师反驳：“无结婚证，主体不适格！” 她立即引用《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六条，重婚无效但善意一方可索赔，声音不高，却引得旁听席一阵沙沙笔记。
七 证人出庭，李婶紧张得口吃，秀禾回头冲她点头。 老周说出“死鸡泼粪”时，旁听哗然；三姑当庭指认伪证模板，摄像镜头拉近，快门声此起彼伏。 审判长两次敲槌维持秩序，目光却更多投向原告席。
八 最后陈述，她没再背法条，而是举起那枚铜纽扣：
“它是我儿子唯一的玩具，也是被告留给他的全部父亲温度。 法律给不了他生命，却能给他一个说法。 请法庭依法判决，让铜纽扣不再只是母亲的护身符，而是孩子名正言顺的公道！”
话落，她深鞠一躬，挺直背脊。 庭内短暂静默，随后响起零星掌声，被法警眼神压下，却像雪底春芽，已经破土。
九 法槌落下：“本案择日宣判，闭庭！” 她抬头，看国徽在灯光下闪耀，像给小宝点燃的万盏长明灯。 她抬手，把诉状贴在胸口，铜纽扣隔布相碰——
那一瞬，她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回应：
庭审结束，
公道，
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