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证据链补齐第六天,县法院立案庭却下达《不予受理通知书》。
理由简洁:
“被告已受刑事重婚罪判决,同一事实不再受理民事赔偿;且原告诉请精神抚慰金超出司法解释范围。”
二 秀禾攥着通知书,站在立案大厅外,雪风吹得纸张猎猎作响,像给伤口撒盐。
她抬头望楼顶国徽,暗红圆形,在灰天背景下像一枚凝固的血迹。
“同一事实?”她低声念,“刑事罚的是他,民事赔的是我,怎么成了同一!”
三 当天下午,她坐两小时客车赶往州中院诉讼服务中心。
门口安检员拦下她:“基层未受理,应先申请复议,不能越级。”
秀禾从包里掏出《民诉法》第一百五十四条手抄:“当事人对不予受理裁定不服,可在十日内向上一级法院上诉。”
她抬头,声音沙哑却稳:“我不是越级起诉,是上诉,请收件。”
四 窗口里年轻法官翻完材料,皱眉:“基层程序未走完,上级法院一般维持。”
秀禾把材料往前推:“我只需上级法院收下《上诉状》,程序即启动。”
法官沉吟片刻,还是敲下回执章。
五 上诉期第十天,州中院电话通知她补充“管辖异议”书面说明。
夜里,她在小旅馆走廊,借着昏灯写《管辖与法律适用意见书》。
“刑事判决解决的是国家刑罚权,民事诉求解决的是个人赔偿权,二者法益不同,不属‘一事不再理’……”
铅笔芯“啪”地折断,她换支圆珠笔继续写,纸背被力透出道道沟痕。
六 与此同时,她向州检察院递交《民事诉讼监督申请书》,请求监督下级法院“不依法立案”。
检察官接待室,老花镜阿姨翻完材料,抬头打量她:“为十万赔偿,跑断腿,值吗?”
秀禾把铜纽扣放在桌上:“为一条命,值。”
七 检察院受理次日,州中院立案庭主动来电:
“经研究,决定直接指定县法院继续审理,七日内重新立案。”
电话挂断,她站在雪后广场,抬头看阳光照在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七彩。
她忽然想起小宝唯一那声啼哭——
同样短促,却同样撕开黑暗。
八 重新立案的《受理通知书》下达那天,她没哭,只把回执折成四方,塞进贴身口袋,与铜纽扣并列。
她对自己,也对已逝的孩子轻声道:
“越级,不是越权,
是越过阻碍,
把正义从冰层下,
一寸寸,
拉到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