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上,旧日残阳如血,众星失光。
——玄冥以万古寂寞为刃,一剑劈开“天”的帷幕,让林妤晚看见那副森白骨架。
——原来所谓“天道”,不过是上古众仙用凡骨、用宿命、用他们自己的恐惧,编就的一座牢笼。
归墟最深处的“无漏之域”,自古唯有“守道人”可入。
今日,玄冥却牵着林妤晚的手,一步一阶,踏上由亿万生灵遗骨铺就的“万骨阶梯”。
脚下每一块骨,皆刻“秩序”二字。
风一吹,骨隙里发出幽远铃响——那是被囚的魂在背《天规律令》。
玄冥黑袍猎猎,背生十二道乌金锁链,锁链尽头悬着一轮“逆命轮”。
轮上裂痕纵横,像被劈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碎。
林妤晚胸口的天道核心灼灼发烫,似在警告:
“不可再向前,不可窥视‘最初’。”
可她仍向前。
因为沈砚之不在身边——被玄冥一掌送入“静止之间”。
她要知道,敌人究竟想让他看见什么,又让他牺牲什么。
走到阶梯尽头,玄冥停步,指尖轻触虚空。
一幅“旧日绘卷”铺展开来,尘埃与光同时升腾。
“丫头,你道‘上古众仙’为何飞升?”
“不是为长生,是为逃命。”
他声音低哑,像锈铁刮过琉璃。
“上古之时,万族林立,人族最弱。众仙以‘护人’为名,夺万族气运,铸第一版‘秩序’。
可他们发现——”
玄冥回眸,眼底是万古孤寒。
“一旦秩序有缺,众生就会反噬。于是,他们造了第二层牢笼:天道。”
“把‘恐惧’炼成法则,把‘欲望’锁进因果。
凡有所修,皆走他们画好的线;凡有所爱,皆偿他们写好的债。”
“而我——”
他指尖刺入自己胸口,掏出一截漆黑骨刺,骨刺上缠绕金纹。
“便是那第一任‘守笼人’,也是第一个想毁笼的囚徒。”
绘卷继续展开。
林妤晚看见:
——上古众仙以自身骨血为“楔”,以凡皇之魂为“卯”,一截一截,把“秩序”钉死在苍穹。
——“天规律令”共三千六百轴,每一轴,都以一位“伐天者”的魂魄为墨。
沈砚之的第一世,赫然在列。
她更看见:
天道并非“自然”,而是一台“机关”。
机关核心,名为“玄冥轮”。
玄冥轮每转一次,众仙的罪孽便稀释一分,转给后世,转给凡人。
“你以为自己在救他?”
玄冥抬手,指尖划过她脸颊,冰冷似雪。
“你每一次动用天道之力,都是在替我们磨刀。”
“刀口对着的,正是你心爱的少年。”
林妤晚喉头腥甜,欲聚灵力,却发现——
体内所有法则,皆化作锁链,反缚自身。
玄冥低笑,十二道乌金锁链忽然一动,缠住她四肢。
“我等了七万年,只为今日。”
“让你亲眼看见:
所谓‘穿越’,不过是我把‘人性碎片’抛向未来,让你以‘林妤晚’的身份觉醒。
让你亲自体验情爱、痛觉、反噬——
等你痛不欲生,便会自愿回归本体,补全‘玄冥’缺失的那一点‘人’。”
“届时,牢笼完整,众仙再眠,而我——”
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像情人的呢喃。
“便可做第二个逃狱者。”
林妤晚眸光碎裂,却忽地抬手,攥住玄冥衣襟。
“你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
“人性,不只是软肋。”
她掌心浮现沈砚之留下的“桃花纹”。
纹中藏剑,剑名:伐天。
剑光一闪,斩断一根锁链。
玄冥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很好,游戏才刚开始。”
法则投喂
每当天地灵气失衡,机关自动抽取“凡皇龙气”“妖帝妖丹”“魔祖精血”,碾成齑粉,拌入法则,维持“平衡”。
被抽者,皆史书留名:暴毙、昏庸、天灾。
情感回收
凡“情”字,皆生变数。
于是众仙在牢笼内壁刻“情蛊”原型。
凡间所有山盟海誓,都会在机关里凝成“情珠”,滚入“玄冥轮”,作润滑之用。
林妤晚与沈砚之每一次心动,都在为旧世界上油。
伐天者循环
每当有人窥见真相,天道便降“无相雷”,劈其魂,却不劈散。
残魂被收,炼成“伐天者”标本,锁进绘卷,成为下一卷“天规律令”的墨。
沈砚之第一世、第二世……皆如此。
第七世,他遇见了她,循环出现第一道裂缝。
林妤晚——每一次“反噬”,实为牢笼在“回收”她外泄的人性。
——她以为的“金丹碎裂”,其实是机关在替换她的“骨”,让她的骨逐渐与众仙同材质。
——她若再动用三次天道之力,全身骨血将化为“秩序楔”,永钉苍穹。
沈砚之——他每一次“燃魂”,都是在用自身魂魄,为“玄冥轮”添火。
——他白发越多,代表“情珠”被抽得越干净。
——当情珠归零,他将失去“爱”与“被爱的记忆”,成为下一任“守笼人”。
上古众仙的“造笼手记”节选
【甲辰·初稿】
“吾等飞升,才发现天外无天,唯有混沌。混沌里,万族之怨在咆哮。
若无铁律,人族必亡。
故,愿以吾骨,筑一城,囚混沌,也囚后世。”
【乙未·定稿】
“凡修士,皆欲逆天。
逆,则乱;乱,则亡。
不如予其‘天’,让其逆吾等所画之线,永不得出。”
【庚子·补记】
“牢笼已成,吾等亦在笼中。
玄冥首坐守笼者,忽一日自刺其骨,欲毁笼。
众仙合力,将其‘人性’剜出,抛向未来,以待归位。
人性未归,笼不得开。”
——“人性碎片”,正是林妤晚。
锁链断一根,余下十一根却收得更紧。
玄冥抬手,绘卷合拢,万骨阶梯开始崩塌。
“去吧,带着真相,回到他身边。”
“看你是愿为他毁笼,还是愿为众生补笼。”
“三日后,‘无量劫’至。”
“你与我,皆不得逃。”
声音落下,林妤晚被一股巨力推出归墟。
她睁眼,已回到人间。
面前,沈砚之提剑立于桃树下,白发胜雪。
他伸手,拂去她唇边血迹,笑得温柔:
“晚妤,我听见你在叫我。”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冷。
心里,却燃起第一把火。
——烧向秩序牢笼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