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格外温和，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林晚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连夜赶制的图文教程——她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标注了操作步骤，关键按钮处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甚至特意打印了放大版的图标，方便老人看清。
为了让教程更贴合老人的认知习惯，她昨晚对着手机反复模拟操作，把每个步骤的文字精简到最少，连标点符号都仔细斟酌过。
“来得挺早。”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晚回头，看见陈屿背着双肩包站在桌边，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匆匆赶来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胸前印着淡淡的编程代码图案，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封面用钢笔写着“老年手机教程”四个字，字迹清隽有力。
“你也早。”林晚连忙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脸颊悄悄发烫。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键盘敲击声，两人相对而坐时，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混合着窗外树枝轻摇的声音，格外清晰。
陈屿打开笔记本，拿出笔：“我整理了几个老人最常用的功能，视频通话、拍照、查天气，还有连接WiFi，这些都是之前和养老院工作人员确认过的高频需求。”
他把笔记本推到林晚面前，纸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划分了模块，“你做的图文教程负责基础操作演示，我来准备常见问题的解决办法，比如忘记密码、声音调不大、字体太小这些，咱们互补一下。”
“好。”林晚点头，把文件夹推到他面前，“我标注了步骤，还画了图标，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陈屿认真地翻看着教程，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页：“这里，打开视频软件的步骤可以再优化一下。你看，老人可能不知道‘桌面’是什么概念，不如直接标注‘手机最开始的画面’，再把图标用红笔圈出来，这样更直观。”
他顿了顿，又指着另一处，“还有这个返回键，有些老人分不清虚拟键和实体键，最好用箭头标清楚位置。”
“啊，我没想到这点。”林晚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我马上改。”
“别急，”陈屿笑了笑，拿出自己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手机界面示意图，“你看这样，把常用图标都画出来，旁边只写两个字‘点击’，是不是更清楚？”他的线条简洁流畅，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林晚看着他画的示意图，眼睛亮了起来：“对！这样老人一看就懂！”她立刻拿出马克笔，在教程上补充修改，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陈屿坐在旁边，偶尔会指出她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字体大小要调到三号以上，颜色要用黑、红、蓝三种高对比度的颜色，两人的脑袋偶尔会凑在一起，讨论某个步骤的合理性，阳光落在他们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过去了。林晚合上文件夹，看着修改后的教程，心里满是成就感：“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每个步骤都标清楚了，图标也放大了，常见问题也备注了。”
陈屿点点头，拿出手机：“咱们模拟一下操作试试？就当提前演练，假设我是老人，你教我用视频通话。”他把手机字体调到最大，故意放慢动作，“我现在想给我儿子打视频电话，第一步该怎么做？”
林晚拿着教程，按照上面的步骤一步步讲解：“爷爷，您先找到手机最开始的画面，然后找到这个绿色的图标，点击它……”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陈宇手机屏幕上的图标，偶尔会因为紧张，声音微微发颤。陈宇很配合地“刁难”她：“姑娘，我看不清这个图标啊，太小了。”“这个键在哪里？我找不到返回的地方。”
林晚耐心地一一解答，还趁机修改了教程里没考虑到的细节，比如在图标旁边标注“比指甲盖大一点”这样的描述。当模拟视频通话成功接通时，两人都忍不住相视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完美！”陈晓发来微信消息，后面跟着一连串八卦的表情，“进展怎么样？有没有趁机聊点别的？比如兴趣爱好、理想之类的？”
林晚看到消息，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抬头时正好对上陈屿的目光，他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动作。“饿了吗？”陈宇转移话题，语气自然，“图书馆楼下有家面包店，我请你吃三明治吧，顺便休息一下。”
两人走出图书馆，楼下的面包店飘着浓郁的麦香。陈屿点了两份金枪鱼三明治和两杯热牛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桌面上，形成温暖的光斑。“你学计算机是上了职高才开始接触的吗？”陈屿咬了一口三明治，随口问道，眼神里带着好奇。
“嗯，从职高开学开始，快一年了。”林晚喝了口热牛奶，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刚才的紧张，“一开始觉得很难，代码总是报错，实训课上别人很快就能完成的任务，我要熬很久才能做好，那时候特别自卑。”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后来慢慢练，遇到问题就查资料、问老师，现在好多了，我还想考计算机二级证书呢。”
“挺好的，”陈屿眼里带着真诚的赞赏，“计算机二级证书含金量很高，对以后找工作很有帮助。我认识一个学长，就是计算机专业的，他说备考时可以多刷真题，重点掌握Excel函数和Python基础，有不懂的问题你可以问我，虽然我学的是理科，但编程方面也略知一二。”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可你不是喜欢艺术吗？”林晚惊喜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光芒。她一直担心自己的职高学历不够，备考时会遇到很多困难，陈屿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她安心了许多。
“小事而已。”陈屿有些落寞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了，上次在养老院，你折纸鹤折得很认真，虽然有点歪歪扭扭的，翅膀一个高一个低。”
林晚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手笨，学不会复杂的手工，李奶奶还笑着说我折的是‘独一无二的纸鹤’。”
“没有啊，”陈屿摇摇头，语气真诚，“李奶奶说得对，你折的纸鹤确实很特别，比那些折得整整齐齐的更有灵气。”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也挺可爱的。”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林晚脸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面包店里播放着轻柔的轻音乐，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牛奶的甜味，这一刻的时光，温柔得让她不想打破，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周日下午，两人如约来到养老院。老人们早就坐在活动室里等着了，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热情地鼓起掌来，掌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林晚拿出图文教程，分发给老人们，陈屿则拿着笔记本，耐心地讲解着基础操作的重要性。
“大家看，这个绿色的图标，点击它就能打开视频软件了。”林晚走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身边，手把手地教她操作，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奶奶，您慢点按，对，就是这个键，输入您孙子的手机号，就能和他视频聊天了。”
奶奶的手抖得厉害，总是点错图标，林晚出奇的没有丝毫不耐烦，一遍又一遍地示范，还特意把自己的手机调成老人模式，让奶奶对照着练习。“别急，慢慢来，我们多试几次，您肯定能学会的。”
陈屿也在教一位爷爷查天气，他把手机字体调到最大，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爷爷，您看，这里显示的是今天的温度，22度，很舒服对吧？往下滑一下，就能看到明天的天气了，明天有小雨，出门要记得带伞。”
老人们学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怎么把照片存起来”“不小心删了软件怎么办”，两人分工合作，耐心地一一解答。有位爷爷忘记了手机密码，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手机用不了了”，陈屿一边安慰他“别着急，密码能找回来”，一边联系养老院工作人员，帮忙通过手机号找回了密码；还有位奶奶不会调声音，视频时听不到孙子的声音，急得眼圈都红了，林晚趴在她耳边，仔细地教她怎么按音量键，还特意在教程上用红笔标注了音量键的位置。
夕阳西下时，活动终于结束了。老人们纷纷向他们道谢，李奶奶拉着林晚的手，笑着说：“小姑娘，谢谢你啊，我刚才成功和我孙子视频了，他看到我很高兴，还说下次要来看我呢。”
“不客气，奶奶，以后有问题还可以找我们，我们得空会来的。”林晚笑着回应，心里暖暖的，比吃了蜜还要甜。
离开养老院时，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把天空染成了一幅绚丽的油画。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会重叠在一起。“今天辛苦你了。”陈屿转头看向林晚，眼里带着笑意，“你的教程很有用，老人们都学得很认真，好多人都记住你了，刚才还有爷爷问我‘那个教折纸鹤的小姑娘下次什么时候来’。”
“你也一样啊，”林晚摇摇头，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要不是你帮忙解决那些技术问题，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下周末有话剧巡演，我们一起吗？”
“好啊。”陈屿立刻点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像盛满了星光。
林晚用力点头，心里像揣了一只快乐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屿，晚霞的光芒落在他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温柔，连睫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林晚拿出手机，点开隐藏相册，里面存着养老院拍的合照——她站在陈屿身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背景是笑得满脸皱纹的老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又点开和陈屿的微信聊天框，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心里满是欢喜。
陈晓发来微信：“怎么样怎么样？今天和学霸一起做活动，是不是超开心？快给我讲讲细节！”
林晚笑着回复：“嗯，很开心，我们还约了下次一起去看话剧呢。”
她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时，她看到自己的桌面背景——正是那张在养老院拍的合照，被她悄悄设成了壁纸。林晚打开编程软件，开始预习下周的课程，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
她知道，自己和陈宇之间依旧隔着距离，市第一中学和职高，尖子生和普通学生，家境优渥和平凡普通，这些差距客观存在。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自卑，不再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美好的相遇。因为她明白，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慢慢靠近，总有一天，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和他同样明亮的地方。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她写满笔记的课本和精心准备的教程。林晚看着屏幕上的代码，嘴角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青春的雨季或许依旧有阴霾，有迷茫，有不为人知的苦涩，但因为遇到了陈宇这样温柔的人，因为有了并肩前行的伙伴，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她相信，总有一天，阳光会穿透云层，照亮她前行的路，让所有的坚持都开花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