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云层，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晚背着装满手套和折纸材料的帆布包，跟在陈晓身后快步走进市养老院的大门，刚踏上台阶，视线就被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攥住——蓝白校服的袖口挽至小臂，男生正蹲在花坛边，小心翼翼地将轮椅上的老人扶向暖阳处，侧脸轮廓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陈屿？”林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掐进帆布包肩带，心跳瞬间乱了节奏。上次超市兼职搬重货，不小心蹭掉一袋薯片被组长刁难，正是陈宇站出来替她说话，后面又成了朋友，可他却很少回消息。
陈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拍了下手：“哦！那个帮你解围的学霸啊！居然也来做志愿者？太巧了吧！”
林晚没应声，只是看着不远处的身影，脸颊悄悄发烫。那时她狼狈地攥着破损的薯片袋，听着组长尖刻的指责，是陈屿平静地指出货物太重不合理的问题。
“发什么呆？咱们负责三楼活动室！”陈晓拽了她一把，林晚这才回过神，快步跟上时，余光总忍不住往陈宇的方向瞟——他正耐心听老人说话，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和超市里那个冷静解围的模样，多了几分温和。
三楼活动室里，几位老人正围着电视闲聊。林晚和陈晓拿出彩纸，刚坐下就被戴老花镜的李奶奶拉着教折纸鹤。她的手指不算灵巧，折出的纸鹤翅膀总歪歪扭扭，正对着纸张发愁时，活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陈宇端着水果盘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市第一中学的学生。
“李奶奶、王爷爷，送水果啦。”他的声音清冽，落在林晚耳尖，让她莫名攥紧了手里的彩纸。
老人们热情地招呼他，陈屿应声走近，目光扫过活动室时，忽然在林晚身上顿住，愣了半秒才开口：“是你？超市那个同学？”
林晚有些不悦，没看他，撇撇嘴：“你还记得我呢？”
“记得记得，”陈屿笑了笑，语气自然的解释，“我事情多，几乎不看手机。”
林晚的心跳快了，指尖绞着彩纸说不出话。陈晓立刻凑过来：“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太有缘分了吧！”
陈屿点点头，把水果盘放在桌上，拿起苹果递给旁边的老人，余光却留意到林晚泛红的耳根，嘴角笑意深了些。
这时，养老院的张阿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彩色卡纸和胶水：“麻烦各位同学帮忙做个心愿墙，老人们写的心愿卡，咱们贴在上面装饰一下，下午有媒体来采访呢。”她指了指墙角的空白展板，“材料都在这，大家分工合作一下吧。”
“我来裁纸！”陈晓立刻举手，拿起剪刀开始裁剪卡纸。陈宇的同学也主动帮忙整理心愿卡，林晚则拿起胶水，打算把剪好的花边贴在展板边缘。
“我帮你吧。”陈屿走过来，拿起一张金色卡纸，“你负责涂胶水，我来贴花边，这样快一点。”
林晚愣了愣，连忙点头，指尖颤抖着拧开胶水瓶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展板上，两人的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每一次触碰都让林晚的心跳漏一拍，胶水差点涂出花边外。
“小心点，别涂太多。”陈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暖意。他的手指捏着卡纸边缘，动作精准地对齐展板，金色的花边沿着白色展板慢慢延伸，渐渐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林晚低着头，专注地涂着胶水，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阳光的气息，让她莫名觉得安心。陈晓在一旁偷偷观察，拿出手机假装拍心愿卡，悄悄调整角度，把两人并肩贴花边的身影框进镜头，按下了快门。
“你们俩配合得还挺默契嘛！”张阿姨走过来，笑着打量着展板，“这花边贴得真整齐，比我想象中好看多了。”
林晚的脸瞬间红了，刚想说话，就听到陈屿笑着回应：“是林晚涂胶水涂得均匀，我只是帮忙贴而已。”
贴得整齐跟胶水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贴得好！”林晚下意识地反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急切，脸颊更烫了。陈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里的笑意像阳光一样耀眼。
贴完花边，两人又一起把老人们的心愿卡贴在展板中间。有的老人希望“能看到明年的樱花”，有的希望“儿女多回家看看”，还有的写下“想学会用智能手机视频”。林晚看着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心愿卡，心里酸酸的，忽然听到陈屿说：“这个爷爷的心愿，我可以帮他实现。”
他指着那张“想学会用智能手机”的心愿卡，“我如果有空，可以来教老人们用手机。”
“我也可以来！”林晚立刻接话，“我学计算机的，教他们用视频软件没问题。”
陈屿转头看她，眼里带着惊喜：“真的？那太好了，咱们可以一起准备教程。”
林晚用力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们之间，不止有短暂的交集，还能有共同做一件事的机会。
活动过半，工作人员组织大家给老人表演节目。陈晓拉着林晚报名合唱《茉莉花》，轮到她们上场时，林晚手心全是汗，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台下第一排的陈屿身上。他正认真看着台上，手里拿着小本子，不知在写些什么。
前奏响起，林晚刚开口，就看到陈屿抬起头，对着她轻轻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那一瞬间，紧张感突然消散，她想起超市里他挺身而出的模样，想起他们一起讨论话剧，想起他教她学琵琶，想起刚才一起贴心愿墙的默契，声音渐渐变得清亮，目光却不敢直视着他的方向。
合唱结束后，台下响起掌声，陈屿的鼓掌声格外清晰。林晚鞠躬时不小心踩空台阶，身体踉跄了一下，陈屿立刻站起来想扶，却被身旁的陈晓抢先一步扶住。
“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说完又对视一笑。
“没事，谢谢。”林晚站稳身体，对上陈屿关切的目光，脸颊更红了，拉着陈晓匆匆走下台。
休息时，林晚去走廊接水，刚拧开饮水机开关，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陈屿拿着水杯走来：“刚才差点摔倒，没崴到脚吧？”
“没有没有，谢谢关心。”林晚连忙摇头，手指紧紧攥着水杯。
陈屿笑了笑，接水的动作顿了顿，“关于教老人用手机，我整理了一些简单的步骤，周末咱们可以先碰个头，分工准备一下？”
“好啊！”林晚立刻点头，眼里满是期待，“我可以做个图文教程，打印出来给老人们看。”
“那太合适了。”陈屿笑着说，“我周六下午有空，在养老院附近的图书馆见？那里有桌子，方便讨论。”
“没问题！”林晚用力点头，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下午的活动接近尾声，林晚和陈屿一起收拾心愿墙的剩余材料。阳光斜斜地照进活动室，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散落的彩纸上。陈晓拿着手机走过来，假装不经意地说：“晚晚，我给你拍张照纪念一下吧，心愿墙做得这么好看。”
林晚刚站好，陈晓就喊道：“陈屿，快来一起拍！你也是功臣之一啊！”
陈屿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站在林晚身边。“靠近一点嘛！”陈晓指挥着，趁着两人都看向镜头的瞬间，按下了快门。照片里，林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陈屿站在她身旁，目光温和，背景是贴满心愿卡的展板，阳光正好，画面温暖得让人心里发软。
“照片发你啦！”陈晓偷偷给林晚使了个眼色，林晚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
离开养老院时，陈屿正和同学告别，看到林晚和陈晓，他挥了挥手：“周六下午两点，图书馆门口见，别迟到。”
“放心吧！”林晚用力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公交站，直到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嘴角的笑意都没散去。
“啧啧，”陈晓撞了撞她的肩膀，拿出手机点开照片，“你看这张，多般配！还约了周末见面，这进展可以啊！”
林晚看着照片，手指轻轻划过屏幕，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暖烘烘的。她知道，自己和陈宇依旧隔着学校、阶层的距离，可这份从超市延伸到养老院的交集，这份即将一起完成的约定，却让平凡又有些苦涩的青春，多了一抹值得期待的亮色。
回去的公交车上，林晚把照片存进隐藏相册，反复看着手机里的日历，把周六下午两点圈了出来。晚风透过车窗吹进来，带着初冬的凉意，可她却觉得浑身暖烘烘的，脚步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或许青春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温柔的人，让你觉得，那些艰难的日子，都有了坚持下去的意义。而和陈宇一起准备教程的约定，就像一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带着隐秘的期待，等待着周六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