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已经开始一周了，今天开学测验考出成绩了。
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完全消散，教室后排的风扇慢悠悠转着，扬起满室粉笔灰的味道。林晚把书包塞进桌肚时，指尖碰到了昨晚没写完的编程作业，纸张边缘被夜风卷得发卷。她迅速抽出作业本摊在桌上，钢笔尖刚蘸上墨水，前排的陈晓突然回头，马尾辫扫过桌沿：“晚晚，昨晚的Python循环结构代码你敲完了吗？我嵌套循环那块卡壳了，借我瞅瞅思路呗。”
林晚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把作业本往怀里拢了拢。她的代码写得乱七八糟，注释标得含糊不清，连最基础的缩进都错了好几处，昨晚对着电脑屏幕熬到半夜，还是没把逻辑理顺。“我……我也没写好，好多地方都不对。”她小声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作业本上的墨点——计算机专业的课程对她来说像座大山，别人看一遍就能懂的代码，她得反复琢磨半天，还总容易出错。
预备铃响起时，专业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上周的计算机基础摸底考，你们自己看看分数，”老师把试卷狠狠拍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往下掉，“职高计算机专业，连进制转换、Excel函数都考成这样，以后怎么跟企业对接？”
试卷像雪片一样飘下来，林晚的心跟着沉了下去。她的名字排在成绩单倒数第八，红色的“53”分像一道伤疤，刻在试卷顶端。选择题错了大半，关于二进制转十进制的计算题算得一塌糊涂，最后那道Excel数据统计的实操题，更是空了大半页。
“林晚，”专业老师的目光突然扫过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你这道进制转换题，公式都用错了。还有Excel的VLOOKUP函数，上课反复讲过用法，你怎么还是不会？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林晚的脸瞬间烧得滚烫，手指紧紧攥着试卷边角，直到把纸捏出褶皱。她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窃笑声，那些声音像细小的针，扎得她头皮发麻——她知道自己学得慢，可每次拼尽全力还是跟不上，这种无力感让她越来越自卑。
下课铃一响，林晚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试卷，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陈晓拽住了胳膊。“别理那些人，”陈晓皱着眉，把自己的试卷递过来，“我也没考好，才61分，咱们一起去问老师。”陈晓的成绩比林晚稍好，性格却爽朗得多，是林晚在这个陌生的职高里唯一的朋友。
林晚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哽咽：“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办公室。”她不想让陈晓看到自己被班主任批评的样子，更不想让朋友知道，自己连最基础的专业知识都学不好。
教师办公室里飘着浓茶的味道，桌上堆着厚厚的教案和作业本。“林晚，你不是笨，是心思太散，做题也不仔细。”专业课老师指着试卷上的错题，语气缓和了些，“计算机专业讲究逻辑和实操，现在不打好底子，以后实训、考证怎么办？”
林晚低着头盯着地面，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她不是不用心，只是翻开《计算机基础》课本，那些复杂的代码和函数就像天书，背着背着就走神，想到父母每天起早贪黑打工赚钱供她读书，想到亲戚们说“职高生没前途”的闲话，她就更焦虑，越焦虑越学不进去。
“我知道你压力大，”专业课老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整理的知识点，里面有代码案例和解题技巧，你拿去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找陈晓一起研究也行，你们俩互相督促，进步会更快。”
走出办公室时，上课铃刚好响起。林晚抱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站在走廊里愣了愣神——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计算机基础重点梳理”，字迹工整，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难点，她的心跳莫名安定了些。
下午的编程课，林晚强迫自己盯着黑板上的代码案例，可眼皮却越来越沉。昨晚为了赶作业熬到半夜，此刻困意像潮水般涌来，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胳膊突然被轻轻碰了一下。她猛地惊醒，对上陈晓递过来的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注意循环条件，别把while和for弄混了！”
林晚的脸颊瞬间升温，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的陈晓。她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林晚赶紧低下头，把便签纸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里，强迫自己跟上老师的思路，指尖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抄写着代码格式。
放学后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林晚和陈晓留在座位上，对着电脑屏幕琢磨编程作业。林晚试着按照笔记本上的案例修改自己的代码，把错误的缩进一一纠正，可运行时还是弹出报错提示。“怎么回事啊？”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睛里泛起红血丝。
陈晓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代码：“你看这里，循环变量的初始值设错了，应该从0开始，不是1。”她一边说，一边用鼠标标出错误的地方，“还有这个判断语句，少写了一个等于号，逻辑就错了。”
林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问题。她按照陈晓的提示修改代码，再点击运行时，屏幕上终于跳出了正确的结果。“太好了！”林晚激动地抓住陈晓的手，眼眶都亮了起来。
“别急着高兴，”陈晓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咱们把这道题的不同解法都试试，加深印象。”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好几种循环结构的用法，还有详细的注释，“你看，用for循环写更简洁，我教你……”
那天晚上，林晚坐在书桌前，第一次没有走神。她按照笔记本上的知识点和陈晓教的方法，整理编程错题，把易混淆的函数抄在便利贴上，贴在电脑屏幕旁边。窗外的月光洒在作业本上，那些曾经晦涩的代码，似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早上提前半小时到教室背计算机知识点，课间和陈晓一起讨论错题，午休时在电脑房练习编程，晚上回家整理当天的实操笔记。陈晓总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帮她理清思路，有时是画一张清晰的逻辑流程图，有时是编一段好记的口诀。
第二次摸底考成绩出来时，林晚盯着试卷上的“68”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班主任在班上表扬了她的进步，陈晓回头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阳光落在她的笑容里，温暖得让人心尖发颤。
林晚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那张写着代码提示的便签纸，旁边还有她后来整理的编程技巧，字迹工整又清晰。
后面应该怎么做呢，林晚心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