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白重走进一栋老旧居民楼,楼道灯闪了几下才亮起来。他站在我门前,声音压得很低:“别开门,除非是我敲三下。”
我没说话,手指还缠着那根红绳,血已经干了,但手腕还在疼。
他走后,我靠在门上缓了很久。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光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斜线。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
【取件码:6048】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转身下楼。快递柜就在街角,和昨晚一样安静。格子亮着,我输入取件码,金属门弹开。里面是一个木盒,不大,表面光滑,只在角落刻了一道细纹,像蛇的轮廓。
我没碰它。
从袖子里抽出红绳,轻轻搭在盒盖上。红绳微微颤动,但没有发烫,也没有断裂。我收回手,把盒子抱了回去。
进屋第一件事是关窗拉帘。我把木盒放在桌上,找来一副橡胶手套戴上。刀片划开封口胶时,心跳有点快。
盒子里垫着黑布。上面是一块玉佩,乳白色,雕成盘蛇形状,眼睛位置嵌着一颗红石。我拿起来,触感温润,不像冷玉。下面压着一张黄符,纸很旧,边缘有些发脆。朱砂画的符文我不认识,中间有个封印纹,像是锁住什么东西。
我把它翻过来检查背面。什么都没有。
把玉佩放回盒中,黄符单独拿出来,贴在墙上。我退到床边坐下,盯着看了一整夜。
没有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风,没有声音,连外面的车流都好像远了。我闭上眼,意识沉下去的速度比平时快得多。
睡着了。
这是八年来第一次,我没有做梦。
没有婴儿哭,没有父亲的脸,没有镜子里那个穿嫁衣的自己。一整晚,我都处在一种模糊的清醒里,身体放松,呼吸平稳。腹中的胎动也不再焦躁,像是被什么安抚住了。
天刚亮我就醒了。
玉佩还在桌上,光泽似乎淡了些。黄符却变了。
边缘渗出一圈暗红色痕迹,正慢慢向中心汇聚。我靠近看,那血迹凝成一个字——“蛟”。
笔画扭曲,像是挣扎着写出来的。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户。窗台上的泥土松动了,有几道明显的拖痕,从外侧延伸到玻璃前。五道抓痕留在内侧,深浅不一,玻璃没破,但明显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过。
我冲过去拉开窗帘。
楼下空无一人。街道干净,垃圾桶整齐摆放,连落叶都被扫过。可我知道,昨晚有人来过,或者……不是人。
那道抓痕不是人类能留下的。指节太长,间距太大,而且最后一道收尾时带了个弧度,像尾巴扫过的痕迹。
我退回屋内,反锁门窗,用红绳蘸血在窗框画了个简易阵法。做完这些,我才敢坐下喘口气。
玉佩被我挂在脖子上。刚贴到皮肤,一股暖流就顺着胸口散开。右眼金纹轻微跳动了一下,随即平息。体内的双魂也安静下来,不再互相冲撞。
这东西是真的有用。
但我更怕它是陷阱。
谁会给我送这种东西?白重不会这么做,他要护我,直接出手就行。慕容星河也没理由偷偷送礼。楼栾不在这里,神婆早就死了。
不是他们。
那就是别人。
一个知道我处境,知道我需要保护,又能避开白重耳目,把东西送到快递柜的人。
我拿起黄符,想烧掉。可手指碰到符纸时,红石突然发烫。我松手,符纸飘落在桌面上,“蛟”字的血迹又加深了一分。
它不想被毁。
我把符纸塞进铁匣,倒了点盐进去,埋进阳台的花盆。土盖上去的时候,指尖感觉到一丝寒意,很快消失。
做完这些,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我已经暴露了。河边那一幕,肯定有人录下来传出去。现在不只是灵异世界的人盯上我,普通人也开始注意我。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我送来护身的东西。
是帮我的?
还是想让我活得久一点,再动手?
我想起奶奶临死前说的话:“你欠的债,要用一生还。”
现在,有人开始替我还了?
我不信。
世上没有白给的好处,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人。每一份馈赠背后都有代价,只是还没到收取的时候。
我抬手摸了摸玉佩。温度依旧,像贴着一块活物。
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从楼梯上来,停在我门口。
我屏住呼吸。
三下敲门。
节奏对了。
我打开门。门外没人。地上放着一杯豆浆,还冒着热气,旁边一张纸条写着:**趁热喝。**
我捡起纸条翻看,背面空白。
抬头看走廊,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这边,红灯熄着。
我关上门,把豆浆倒进水池。
回到房间,我站在镜子前。
右眼金纹浮现,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鳞光。我盯着自己的倒影,低声说:“你们都想看我能撑多久?”
镜子里的人没回答。
我摘下玉佩放进枕头下,躺回床上。
闭眼之前,我把红绳绕在右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床头。
如果今晚又有东西想闯进来——
至少我知道,它试过了。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电线杆上,歪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展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