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青野与裴惊鸿暗中调查“驼铃”商号的次日,一桩突如其来的大案,如同巨石砸入水面,打破了长安表面上的平静。
鸿胪寺紧急奏报:西域车师国进贡的一批顶级玉石“天河石”,在由河西入京途中被调包!贡品箱内被换成了寻常鹅卵石,真正价值连城的天河石不翼而飞!
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大唐天威与西域藩属的忠诚。龙颜震怒,责令刑部与大理寺三日内破案,否则相关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压力瞬间传导至刑部。而裴惊鸿的恩师,时任刑部侍郎的杜文甫,正是此案的主理官之一。
消息传到永阳坊小院时,裴惊鸿正与陆青野分析昨日从“驼铃”商号伙计处得来的线索。
“贡品被调包?”裴惊鸿秀眉紧蹙,“时间点如此巧合……”
“法曹是怀疑,‘驼铃’或‘新月’与此有关?”陆青野立刻领会其意。
“未必是他们直接动手,但搅浑水、转移视线,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裴惊鸿起身,神色凝重,“而且,此案由恩师主持,若不能迅速侦破,他必受牵连。”
她沉吟片刻,果断道:“我们必须介入。此案或许是撬动‘新月’的一个支点,也能助恩师解围。”
凭借裴家的名帖和裴惊鸿法曹的身份,他们顺利进入了暂时封存的贡品存放库房——位于西市边缘的皇家货栈。
库房内,十几个打开的紫檀木箱整齐排列,里面铺着明黄绸缎,却只盛放着灰扑扑的鹅卵石,与箱体的华贵格格不入。鸿胪寺官员和刑部仵作正在仔细查验,愁眉不展。
杜文甫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气质儒雅,此刻却面带忧色。见到裴惊鸿,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欣慰。
“惊鸿,你怎来了?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陆青野身上。
“恩师,这位是陆青野,敦煌郡仵作,屡破奇案,学生特请他来协助。”裴惊鸿简单介绍,并未提及“尸语”等事。
陆青野躬身行礼。
杜文甫微微颔首,并未因陆青野的年轻和边城身份而轻视,叹道:“此案棘手,贼人手段高明,现场几乎未留痕迹。你们既有心,便一同看看吧。”
陆青野走到那些木箱前,并未像其他仵作那样去检查锁具、箱体,而是伸出指尖,轻轻拂过箱内的鹅卵石,然后闭上眼,仔细感知。
……颠簸的马车……几个穿着驿卒服饰的人低声窃笑……“快!把石头换进去,真的藏好……”……浓重的土腥味和……一丝极淡的、类似于“驼铃”商号后院仓库里的霉味……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裴惊鸿和杜文甫,语气肯定:“调包发生在运输途中,参与者伪装成驿卒。真的玉石,曾被藏匿于一个……带有特殊霉味的地方。”
“特殊霉味?”杜文甫精神一振,“可能确定方位?”
陆青野摇头:“只能感知气味,无法定位。”
这时,一旁负责记录的一名刑部主事忽然“咦”了一声,拿起一份交接文书道:“杜侍郎,下官核对文书发现,负责上一段押运的,是‘安西驿’的一支小队,领队名叫赵乾。而这支小队在交接后,并未按时返回安西,称病在长安休整,其暂住地……就在西市附近的怀远坊。”
西市附近!特殊霉味!
裴惊鸿与陆青野眼中同时闪过精光。
“立刻拘传赵乾及其小队成员!”杜文甫当机立断。
命令迅速下达。然而,当差役赶到怀远坊时,却发现赵乾等人居住的院落已人去楼空!只在院中水井里,打捞起一具刚刚咽气的尸体,正是赵乾!他胸前插着一柄匕首,双目圆睁,似是灭口。
线索再次中断。
但陆青野却在赵乾的尸体被抬上来时,不动声色地靠近,指尖触碰了一下死者冰冷的衣袖。
……黑暗的房间里,赵乾惊恐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东西……东西不在我们手上……已经……已经交给‘驼铃’的……”话未说完,寒光一闪……
“驼铃”!
陆青野猛地看向裴惊鸿,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裴惊鸿心领神会,对杜文甫道:“恩师,贼人反应如此之快,必有内应。请立刻封锁西市,严查‘驼铃’商号所有仓库、货栈!”
杜文甫看着裴惊鸿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沉默却目光坚定的陆青野,虽不知他们如何确定与“驼铃”有关,但此刻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信任。
“好!本官这就调集人手!”
一场针对“驼铃”商号的大规模搜查,在贡品被调包的风波中,骤然展开。而陆青野和裴惊鸿都知道,他们正在逼近风暴的核心,也必将引来更疯狂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