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洛邑会盟议合纵,咸阳惊变谋对策
函谷关大捷的捷报如星火燎原,三日内便乘着驿马的蹄声传遍韩、赵、魏三国——新郑城内,韩厘侯韩咎身着锦袍,手持捷报立于殿中,连拍案几三次,案上的青铜酒樽都震得嗡嗡作响,喜得当即下令大赦天下,减免百姓半年赋税;邯郸宫中,赵惠文王赵何召集宗室大臣设宴庆贺,殿内丝竹声不绝,席间他将白起被俘的消息掷地有声地传遍座中,举杯道:“赵奢破秦,寡人得此良将,如虎添翼!”;大梁街头,百姓们围着城门口张贴的捷报欢呼雀跃,孩童们手拉手传唱着“赵奢破秦,天下安宁;合纵抗暴,五谷丰登”的歌谣,卖糖人的小贩趁机吆喝,生意格外红火。十日之内,齐、楚、燕、宋等诸侯国也纷纷得知讯息,白起被俘、三万秦军主力覆灭、崤山隘口失守的消息,如同惊雷在中原大地炸响,六国君主或震惊、或狂喜、或疑虑,皆对合纵抗秦之事动了心思。齐国君主齐湣王田地野心勃勃,抚着腰间玉佩笑道:“韩赵魏大败秦军,正好借合纵之机扩张我齐国疆域”;楚国君主楚顷襄王熊横则顾虑重重,召来大臣昭睢商议:“合纵虽能抗秦,可若秦国报复,我楚国地处南疆,首当其冲啊”;燕国地处北方,君主燕昭王姬平深知唇亡齿寒,当即召来乐毅:“速速备礼,我燕国必全力支持合纵,绝不能让秦国再东进一步!”
在韩、赵、魏三国的共同倡议下,合纵会盟的请柬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各国,约定一月后在周天子都城洛邑举行会盟,共商抗秦大计。消息传出,这座沉寂已久的古老都城顿时热闹起来——街道两旁的酒肆、客栈纷纷挂出“喜迎列国使者”的幌子,酒肆老板用朱砂在白布上写字,墨迹淋漓;工匠们拿着凿子、锤子忙着修缮周天子的宗庙与会盟大殿,殿顶的琉璃瓦被擦拭得锃亮,断裂的梁柱被替换上新的金丝楠木;士兵们身着周天子的禁军服饰,手持长戈在城防巡逻,腰间的铜剑反射着冷光;连街边卖货的小贩都高声吆喝着:“新鲜的桃儿!甜脆的梨!列国使者都来尝哟!”,言语间满是对合纵抗秦的期待。各国使者陆续启程,车马仪仗连绵不绝,沿着官道朝着洛邑进发:赵国使者车队悬挂着红色旌旗,旗上绣着“赵”字,护卫士兵身着银甲,腰间佩刀,骑在战马上身姿挺拔;韩国车队则以青色为标识,马车装饰精美,车厢上雕刻着莲花图案,车轮裹着厚布,行驶起来悄无声息;魏国车队气势恢宏,战马嘶鸣,骑手们身着黑色战甲,手持长矛,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围观,孩童们追着车队奔跑。
联军大营中,田忌、赵奢、蔺相如、墨翟与公叔痤、庞涓等人围坐案前,正为出使与会盟筹备之事商议。中军帐内,灯火通明,十数盏青铜灯台燃着油脂,火焰跳跃,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案几上摊着洛邑地图与盟书草案,竹简整齐地堆放在一旁,用牛皮绳捆扎着。蔺相如手持一卷盟书草案,指尖划过竹简上的字迹,轻声念道:“盟书需明确六国义务——其一,互通有无,开放边境贸易,共享粮草军械,韩之丝绸、赵之铁矿、魏之盐铁,皆可自由流通;其二,共御强秦,若一国遭秦军攻击,其余五国需即刻出兵相助,不得坐视不理,援军需在十日内抵达战地;其三,划定联军统帅之位,协调各国兵力,统一调度,避免各自为战;其四,不得单独与秦国议和,违者视为背叛联盟,各国共讨之,剥夺其联盟内一切权益。”
赵奢手持虎头湛金枪,枪尖轻轻点地,发出“笃笃”声响,点头赞同:“联军统帅至关重要,需选一位智勇双全、威望足够之人,方能服众。庞涓将军善用兵,此次大败秦军残部立有大功,麾下魏军战力强悍;公叔将军沉稳持重,深得韩军信任,调度有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庞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精光,如同饿狼看到猎物,却故作谦逊地拱手道:“赵将军过誉了,我虽有破敌之策,但若论统筹全局、协调各国关系,田将军经验更为丰富,当年田忌赛马的智谋,天下皆知,威望也更胜一筹,不如由田将军担任统帅?”他深知田忌在齐国与联军中的声望,这番谦让既显风度,又能试探众人态度,目光扫过在座众人,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田忌摆手大笑,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案上的竹简都微微颤动:“我老了,头发都白了,精力不济,还是让年轻人多历练!庞将军年富力强,又刚立战功,军中威望正盛,将士们都服你,当为统帅不二人选。”说罢,他转头看向公叔痤,拍了拍他的手臂:“公叔将军以为如何?”
公叔痤捋了捋颌下的胡须,胡须花白相间,面容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田将军所言极是,庞将军确有统帅之才,此次崤山隘口之战,其战术精妙,我韩军愿听其调遣,绝无二话。”
墨翟坐在一旁,须发花白的头颅微微一点,手中摩挲着一枚木牌,笑道:“各位不必谦让,可待各国使者到齐后共同推举,以示公允,也能让齐、楚、燕等国心服口服。如今当务之急,是确保会盟顺利举行,洛邑乃周天子之地,虽无重兵,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需派重兵驻守洛邑周边要道,尤其是东门、西门与南郊的会盟台,防止秦军奸细混入城中作乱,同时保护各国使者安全。”
蔺相如轻摇羽扇,扇面上的鹤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赞同道:“墨巨子考虑周全。我建议由赵军将领李牧率五千骑兵驻守洛邑东门,李牧将军骁勇善战,警惕性高,定能守住东大门;韩军将领韩元率三千步兵驻守西门,韩元将军细致谨慎,擅长排查奸细;魏军将领魏箭率两千士兵驻守会盟大殿周边,魏箭将军武艺高强,可确保会盟现场安全,三方协同,互为呼应,一旦发现异常,即刻通报。”
“此计甚妙!”田忌拍案叫好,“那就按蔺大夫所言,即刻传令下去,让三位将军率军启程,务必在三日内抵达洛邑布防。”
商议既定,众人各自分工行事。各国使者陆续出发:赵国使者由蔺相如亲自担任,随行携带白起被俘的画像——画像上白起身着囚服,双手被铁链锁住,神色桀骜,栩栩如生;还有秦军军械战利品,包括十把秦军常用的青铜剑、五张连弩,以及赵惠文王的亲笔盟书,盟书用朱砂写在竹简上,盖着赵国的国玺;护卫由百名精锐赵军组成,个个身材高大,腰佩长刀,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如鹰。韩国使者为公叔痤之子公叔伯,年方二十有余,面容俊朗,皮肤白皙,身着白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手持韩侯亲笔书信,书信封装在锦盒中,随行携带了韩国特产的丝绸与宝剑,丝绸色彩艳丽,宝剑寒光闪闪。魏国使者则是庞涓的副将龙贾,身材魁梧,面容黝黑,脸上有一道疤痕,是早年征战留下的,身着黑色战甲,身佩魏国相印信物,相印由青铜打造,刻着复杂的纹路,行事沉稳干练,出发前庞涓特意嘱咐:“务必协助蔺大夫促成合纵,若有齐、楚使者刁难,可相机行事。”墨家弟子禽滑厘率领十名精明强干的弟子,分赴齐、楚、燕三国,协助各国使者劝说君主,他们随身携带墨家的信物——一枚刻着“墨”字的木牌,凭借墨家在各国的声望,为合纵之事奔走游说,禽滑厘对弟子们说:“合纵乃天下大事,若能成功,可保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等务必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咸阳宫的大殿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窒息,与洛邑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秦昭襄王嬴稷身着黑色王袍,王袍上绣着金色的龙纹,龙纹栩栩如生,仿佛要从衣袍上腾飞而起,他端坐于高高的龙椅之上,脸色铁青如铁,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手中的玉佩被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殿下,丞相魏冉、上大夫范雎、将军王龁、内史腾等重臣垂首站立,大气不敢出,魏冉身着紫色官袍,腰间系着玉带,面容肥胖,肚子微微隆起,眼神中满是焦虑;范雎身着黑色官袍,身材瘦削,颧骨高耸,眼神深邃,嘴角紧抿;王龁身着银色战甲,甲片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边境赶回;内史腾身着灰色官袍,手持一卷竹简,低头不语,殿内静得只能听到秦昭襄王沉重的呼吸声,殿梁上的灰尘仿佛都不敢落下。
“啪!”一份捷报被狠狠摔在地上,竹简散落一地,其中几片还弹起了半尺高,滚到王龁的脚边。秦昭襄王的怒吼声震得殿内的铜钟嗡嗡作响,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白起被俘!三万大军覆灭!崤山隘口失守!你们告诉寡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起乃我大秦战神,一生征战未尝一败,如今却栽在赵奢、田忌这些人之手!我大秦的颜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王龁单膝跪地,额头触地,声音颤抖不已,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身前的衣袍,他哽咽道:“大王息怒!李信校尉已尽力抵抗,奈何联军兵力雄厚,足足有五万之众,又用奸计切断我军粮草水源,还在泉水中投放迷药,我军将士头晕眼花,无力再战,才致惨败……臣有罪,请大王降罪!”
“奸计?”秦昭襄王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殿下众人,如同在审视猎物,“联军用奸计,你们便毫无防备?平日里自诩运筹帷幄,个个都称能决胜千里,为何不提前察觉联军的图谋?为何不派兵增援?如今损兵折将,丢失要地,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魏冉上前一步,拱手道:“大王,事已至此,追责无用,当务之急是阻止六国合纵。若他们结盟成功,兵力相加可达二十万之众,我秦国东出之路将彻底断绝,甚至可能面临各国联手伐秦的危机。不如即刻派遣使者,携带重金、美女前往齐、楚两国,离间其与韩赵魏的关系,齐湣王贪婪,楚顷襄王懦弱,想必会为利益所动,只要这两国不加入合纵,联盟便名存实亡。”
范雎摇头反驳,他上前一步,与魏冉并肩而立,声音低沉却坚定:“丞相之计不妥。齐、楚两国早已对我秦国心存忌惮,如今联军大胜,士气正盛,重金、美女难以动摇其心志,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我秦国心虚,更加坚定合纵之心。依臣之见,当速派大军驻守函谷关,加固城墙,囤积粮草,做好防御准备;同时赦免陇西之地的刑徒与奴隶,编为新军,补充兵力,再从边境调回部分军队,增强关中防务。另外,可派人前往洛邑,伺机破坏会盟,若能斩杀各国使者,或散布谣言挑起各国矛盾,合纵之事自会夭折。”
秦昭襄王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如同敲在众人的心上,殿内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决定猎物生死的猛兽,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沉声道:“好!就依范大夫之计!王龁,你率五万大军即刻赶赴函谷关,接替原有守军,务必守住国门,不得让联军越雷池一步,若有闪失,提头来见!魏冉,你负责征集粮草军械,安抚百姓,编练新军,一月之内,需给寡人组建起三万新军,粮草、军械缺一不可!范雎,你挑选二十名死士,由大将蒙骜率领,乔装打扮潜入洛邑,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会盟,若能成功,寡人重重有赏,封爵赐地;若失败,提头来见!”
“遵旨!”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躬身退下,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殿门被轻轻关上,留下秦昭襄王一人。
大殿内只剩下秦昭襄王一人,他缓缓走到殿外,望着东方的天空,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怒火。此时,夕阳西下,余晖将咸阳宫的琉璃瓦染成金色,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阴霾。洛邑的会盟,关乎秦国的命运;而函谷关的防线,则是秦国最后的屏障。一场围绕合纵与连横的博弈,在中原大地悄然展开,六国与秦国的命运,即将在洛邑这座古老的都城,迎来关键的转折。
蒙骜领命后,立刻挑选了二十名死士——这些人身手矫健,个个都能以一敌十,且对秦国忠心耿耿,其中有剑客“墨影”,面容冷峻,下颌留着短须,手持一柄淬毒的青铜匕首,刃身泛着幽蓝光泽;有猎户黑虎,身材壮实,皮肤黝黑,腰间挎着硬弓,背上箭囊装满铁羽箭,眼神锐利如鹰;还有曾在军中服役的老兵赵三,额头刻着深浅不一的皱纹,双手布满老茧,熟悉军营运作与各类兵器使用。他们乔装打扮成商人、农夫、流浪汉,分批次离开咸阳,朝着洛邑进发。蒙骜自己则身着粗布衣衫,头戴斗笠,装作贩卖药材的商人,肩上扛着一个竹编药箱,药箱里除了少量当归、甘草等药材,还藏着一把玄铁短刀与几份伪造的通关文书,文书上盖着仿制的地方官印,边角刻意做旧,他眼神警惕地观察着沿途的动静,每过一个关卡,都小心翼翼地出示文书,应答盘查时语气从容,生怕露出破绽。
而洛邑城内,随着各国使者的陆续抵达,更是暗流涌动。蔺相如抵达后,第一时间与周天子周赧王会面,周赧王身着洗得发白的龙袍,领口袖口甚至有细微的补丁,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杆维持着天子的威严,他握住蔺相如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沙哑道:“蔺大夫,六国合纵,乃天下之幸,寡人虽无权无势,却愿全力支持,会盟大殿、宗庙,任你们使用,所需物资,寡人也会尽力筹措。”蔺相如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多谢天子支持,合纵成功后,六国必尊奉天子,重修周室宗庙,重振周室声威。”庞涓则亲自率军驻守洛邑城外,在城外邙山脚下扎下大营,营寨连绵数里,鹿角、拒马排列整齐,士兵们身着黑色战甲,手持长戈日夜巡逻,进城的路口都设置了关卡,对可疑之人仔细盘问,连行人携带的包裹都要打开检查,谨防秦军奸细混入。各国使者之间也频繁往来,互相试探:齐国使者田文(孟尝君)态度傲慢,身着绣着金线花纹的华丽锦袍,头戴高冠,见蔺相如时,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案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璧,语气轻慢道:“蔺大夫,合纵之事,我齐国可出兵三万,但联军统帅之位,需由我齐国将领担任,否则一切免谈”;楚国使者昭睢则言辞谨慎,身着深色锦袍,手持羽扇,喝着茶水慢条斯理道:“蔺大夫,合纵抗秦,我楚国自然赞同,但需明确各国出兵数量与粮草分摊比例,不能让我楚国单独承担过重负担”;燕国使者乐毅则积极拉拢韩赵魏三国,身着银色战甲,腰佩长剑,握着赵奢的手用力摇了摇,语气恳切道:“赵将军,燕国与赵国唇齿相依,愿与赵国同心协力共抗强秦,若有需要,燕国可先出兵三万,粮草也可先行调拨!”整个洛邑城,看似车水马龙、一派祥和,实则处处都充满了看不见的交锋,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