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烽火欲燃,暗夜谋兵
函谷关的暮色比往日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崤山之巅,将隘口处的秦军旌旗染成一片墨色,连风掠过旗面的声响都带着几分萧瑟。联军中军帐内却烛火通明如昼,十几支牛油巨烛竖在案几两侧,灯花簌簌坠落,跳动的火焰将舆图上的山川河流映照得忽明忽暗。田忌、赵奢、蔺相如与墨翟围坐案前,指尖在红黑石子间来回挪动,每一次落点都敲定着关乎数万将士生死的进攻部署。
“韩魏援军三日后巳时抵达,届时公叔婴率两万韩军出东门,沿黄河岸迂回至秦军后侧,务必在日落前抢占孟门渡口,截断其通往咸阳的粮道;魏卬率两万魏军正面列阵,以三重盾阵压制隘口弓弩手,掩护攻城器械推进;赵将军亲率一万精锐骑兵,隐蔽于西侧山林,待正面战事胶着、秦军主力被牵制时,从侧翼冲出,直捣秦军中军大营帅旗!”田忌手中的竹筹重重敲在舆图上秦军帅帐的位置,烛火映照下,他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决绝,“墨巨子的墨家弟子分为两部,一部操控连弩阵掩护正面进攻,另一部随赵将军骑兵行动,携带破甲锤与火箭,负责破坏秦军的滚石机关与箭楼。”
赵奢抚过虎头湛金枪的枪穗,红缨在烛火中划过一道残影,枪杆上的防滑纹路被指尖磨得发亮:“秦军惯用梯次防御,隘口前三层鹿角阵必定暗藏尖刺与绊马索,需让墨家弟子先用火箭烧毁,再用冲车撞开通道。我军骑兵需格外注意隘口两侧的暗堡,白起极擅藏兵,崖壁后十有八九埋伏了交叉射界的弩手,若不提前清除,冲锋时必遭重创。”
墨翟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图纸,缓缓摊开在案几上,图纸上用墨线细致勾勒着函谷关与崤山隘口的地形剖面,连崖壁的坡度、岩石的裂缝都标注得一清二楚:“这是弟子们连夜攀崖绘制的暗堡分布图,崖壁上共有十七处隐蔽射孔,最西侧三处射孔可覆盖整个骑兵冲锋路线。我已准备好三十枚‘轰天雷’,外壳由熟铁铸造,内置硫磺、硝石与碎铁屑,威力足以掀翻半面崖壁。届时由十名擅长攀爬的弟子携带,趁夜色攀上崖壁,将暗堡逐一炸毁,绝不让秦军伏兵有发难之机。”
蔺相如轻摇羽扇,目光落在舆图上的黑石隘口,扇面上的鹤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援军抵达前,需派一支三百人的轻骑伪装成秦军斥候,多带秦式腰牌与文书,前往黑石隘口牵制其哨探,故意泄露‘联军援军因粮草不济,尚未从韩魏边境出发’的假消息。另外,营中现有粮草需连夜转移至中军大营后侧的山洞中,派墨家弟子在原粮仓周围布置‘烟霞阵’——以硫磺、草木灰混合制成烟饼,若秦军夜袭粮仓,点燃烟饼后可借浓雾掩护反击,同时避免真粮受损。”
四人正商议间,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靴底踏在木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一名墨家弟子手持铜铃闯入,铃声清脆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紧迫感:“启禀各位将军,西侧山林三里外发现秦军斥候踪迹,约有五十余人,正分三队暗中窥探我军埋伏营地的布防!”
赵奢眼神一凛,猛地起身,银鳞甲的甲片碰撞发出铿锵声响,震得帐内烛火微微晃动:“来得正好!送上门的军情,岂能放过!许历!”
“末将在!”帐外亲兵立刻应声而入,单膝跪地,甲胄上的铜扣还沾着林间的露水。
“率五百锐士,随我前往山林围剿!记住,留活口!”赵奢抄起靠在帐柱旁的虎头湛金枪,枪尖在烛火下泛着森寒的光芒,“我倒要亲自问问白起,敢在我眼皮底下撒野,究竟有何图谋!”
夜色如墨,西侧山林中松涛阵阵,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黑影,如同蛰伏的猛兽。五十余名秦军斥候身着玄色夜行衣,腰挎短刀,脚踩软底靴,正猫着腰在林间穿梭,动作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为首之人正是秦军斥候队长冯忌,他手持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这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可在暗夜中模糊视物,此刻正透过镜片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赵军营地。营地内篝火点点,士兵们的鼾声隐约传来,偶尔夹杂着几句梦话,看似毫无防备。
“队长,赵军睡得正沉,粮仓就在营地西侧,防卫薄弱,我们要不要趁机烧了他们的粮草?既能立大功,又能断其补给,岂不是一举两得?”一名年轻斥候压低声音问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火折子。
冯忌抬手制止,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极低:“白起将军有令,只许侦查,不许妄动。赵奢用兵素来谨慎,营地看似松懈,实则必定暗藏伏兵。我们只需记下其兵力部署、粮草囤积位置与防御薄弱点,速速回报即可,切勿因小失大。”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如同夜枭啼鸣。紧接着,无数支火箭从树梢间射出,拖着红色的尾焰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在斥候们周围的枯枝败叶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形成一道火墙将他们包围。“不好!有埋伏!”冯忌惊呼一声,反手拔出短刀想要抵抗,却见林中涌出数百名赵军锐士,手持长戈,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戈尖反射着火光,如同密密麻麻的獠牙。
许历一马当先,长戈横扫,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两名试图逃窜的斥候,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两人的肩胛骨被生生击碎,惨叫着倒地。“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许历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掉落。
秦军斥候们见状,纷纷拔刀反抗,短刀与长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冯忌深知寡不敌众,虚晃一刀逼退身前的赵军士兵,想要趁机从火墙的缝隙中突围,却被一道凌厉的枪风迎面拦住。赵奢手持虎头湛金枪,枪尖如毒蛇出洞,直指冯忌咽喉,枪风凌厉得几乎要划破他的皮肤,逼得他连连后退。“冯队长,别来无恙?”赵奢冷笑一声,枪尖微微偏移,精准地挑落冯忌手中的短刀,“上次在崤山古道,你带着三名斥候侥幸逃脱,今日可没那么好运了。”
冯忌脸色惨白,看着周围逐渐逼近的赵军士兵,知道突围无望,索性瘫坐在地,闭目不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中军帐内,冯忌被五花大绑地押在地上,手腕与脚踝处的麻绳深深嵌入皮肉,嘴角挂着血迹,却依旧昂着头,眼神中满是倔强,不肯屈服。“说!白起让你们来侦查什么?三日后联军援军抵达,他是否已知晓?”田忌猛地一拍案几,声音洪亮得震得案上的茶杯微微晃动,烛火也跟着摇曳不止。
冯忌冷笑一声,吐掉口中的血沫,血珠溅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我乃大秦军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会出卖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翟缓步走到冯忌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弩箭,箭头泛着诡异的毒蓝——那是用蝰蛇毒液与朱砂混合炼制而成,在烛火下格外刺眼。“冯队长,你可知这箭上的毒药?一旦射入体内,半个时辰内便会浑身溃烂,肌肉消融,痛苦不堪,直至气绝身亡。”墨翟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你若如实招供,我可饶你一死,还能放你回秦军大营,让你继续为白起效力。”
冯忌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显然有些动摇,却依旧嘴硬:“休要多言!我生为秦人,死为秦鬼,绝不会背叛白起将军!”
赵奢上前一步,银鳞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阴影笼罩在冯忌身上:“你以为白起真的在乎你?三日后他若主动进攻函谷关,你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弃子。我记得你籍贯在栎阳,家中有年过六旬的老母与三岁幼子,对吧?”赵奢顿了顿,看着冯忌猛地绷紧的身体,继续说道,“你若身死,秦军律法严苛,家眷极有可能被没入官奴,受尽欺凌。你若活着回去,至少能护他们周全,这笔账,你该算得清楚。”
这句话恰好击中了冯忌的软肋,他浑身一震,头缓缓低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沉默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招!白起将军早已通过潜伏在韩魏的细作知晓韩魏援军三日后抵达,他计划在援军抵达前一日夜里,兵分三路偷袭函谷关!”
“具体部署如何?”蔺相如立刻追问,手中的羽扇停在了半空。
“一路由王龁率领两万步兵,主攻东门,试图攻破城门后直插中军;一路由蒙骜率领五千精锐,携带攀爬工具,绕向北侧山崖,从城头缺口处入关,配合王龁夹击;最后一路由他亲自率领三万中军主力,直奔联军中军大营,企图擒杀各位将军,瓦解联军指挥!”冯忌一口气说完,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上。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蔺相如皱眉道:“没想到白起竟如此决绝,明知援军将至,还敢主动夜袭,果然是孤注一掷。”
“这正是白起的风格,险中求胜,擅长趁敌之虚。”赵奢沉声道,“他想趁我们立足未稳,援军未到,一举击溃联军主力,避免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墨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既然知晓了他的计划,我们便可将计就计!东门故意示弱,撤去部分防御,只留少量老弱士兵守卫,营内埋下伏兵;北侧山崖派二十名墨家弟子,用粗麻绳固定数千块巨石与滚木,设置‘落石阵’,待秦军攀爬至半山腰时拉动机关,将其尽数砸落;中军大营周围挖掘丈余深的壕沟,沟底铺设尖刺,上方覆盖木板与茅草,沟内埋下数十枚连环火雷,引线隐藏在营帐立柱后,再派五千精锐埋伏在营外密林,待秦军进入陷阱后四面夹击,定能让白起有来无回!”
田忌点头赞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就按墨巨子说的办!冯忌,你暂且安心在此歇息,我们会派人好生看管,三日后放你回去。你只需告诉白起,联军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东门防御薄弱,中军大营毫无防备,便可保全你家人性命。”
冯忌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低头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我定如实禀报,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次日清晨,函谷关的城头上,联军士兵依旧如往常般巡逻,只是步伐显得有些松散,偶尔有士兵靠在城垛上打盹,看似毫无防备,实则每一名士兵都暗中握紧了武器,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关外动向。墨家弟子们趁着夜色,已在北侧山崖的必经之路上完成了部署——数千块巨石用三层粗麻绳固定在崖顶,绳索末端系在特制的木楔上,只需拔掉木楔,巨石便会顺着崖壁滚落;东门的城墙上,士兵们撤去了半数连弩,只留下十余名老弱士兵守卫,城楼下的壕沟也填上了大半,营造出防御松懈的假象;中军大营周围,墨家弟子们连夜挖掘了周长三里的壕沟,沟底密密麻麻地插着削尖的铁刺,数十枚连环火雷被小心地埋在沟底,上面覆盖着木板与茅草,引线通过细铜管延伸至营帐内,由专人看管。
赵奢率领骑兵在西侧山林中加紧训练,故意让部分士兵的操练动作变得迟缓,甚至有士兵在训练中互相推诿,营造出军心涣散的假象。同时,他派去的三百轻骑伪装成秦军斥候,在黑石隘口附近徘徊,故意留下几封伪造的书信——上面写着“联军粮草仅余五日,援军因韩魏内讧尚未出发”,随后假装被秦军斥候发现,仓皇逃窜,将书信“遗落”在现场。
崤山隘口的秦军大营内,冯忌如期返回,一身狼狈地跪在白起面前,将联军的“情况”一一禀报:“将军,联军果然对我军的夜袭计划一无所知!东门防御松懈,仅留少量老弱守卫,城防器械多有破损;中军大营周围毫无防备,未设壕沟与陷阱;士兵们军心涣散,每日操练敷衍了事,甚至因粮草短缺而怨声载道。”
白起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抚掌大笑:“好!赵奢、田忌不过如此!被我略施小计便放松了警惕!”他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函谷关东门的位置,“传令下去,全军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严格按照原计划偷袭!此战若胜,定能一举攻破函谷关,生擒联军诸将,瓦解其援军斗志!”
“遵命!”王龁、蒙骜齐声应诺,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纷纷转身离去安排部署。帐内只剩下白起一人,他看着函谷关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手中的佩剑被握得咯咯作响——他已许久没有打过如此有把握的夜袭战了。
夜幕再次降临,函谷关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城头上的篝火偶尔发出噼啪声响,火星随风飘散,如同坠落的星辰。中军帐内,田忌、赵奢、蔺相如与墨翟围坐在一起,案上摆着热茶,却无人动饮,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帐外的夜色。墨翟手持铜铃,站在帐外的高台上,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崤山隘口的方向,一旦发现秦军动静,便会摇动铜铃,发出信号。
三更时分,崤山隘口的秦军大营内,火把通明却无喧哗,士兵们身着战甲,手持武器,悄无声息地集合完毕。白起一身黑色战甲,腰间佩剑,翻身上马,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目光阴狠地看向函谷关的方向:“出发!切记,保持肃静,不得惊动联军!”
三路秦军如同三条黑色的毒蛇,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函谷关悄然逼近。王龁率领两万步兵,沿着官道快速前进,脚步声被厚厚的茅草掩盖;蒙骜率领五千精锐,携带云梯、绳索等攀爬工具,绕向北侧山崖,动作轻得如同鬼魅;白起则率领三万中军主力,紧随王龁之后,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离,随时准备接应与冲锋。
四更时分,王龁率领的秦军率先抵达东门下,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城墙上只有寥寥数名士兵守卫,且个个昏昏欲睡,有的甚至靠在城垛上打起了呼噜,心中大喜。“上!”王龁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秦军士兵们立刻架起云梯,如同蚂蚁般朝着城头攀爬而去,云梯与城墙碰撞的轻微声响,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
就在最前方的秦军士兵即将登上城头、伸手想要抓住城垛的瞬间,城墙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原本昏昏欲睡的士兵们瞬间清醒,手中的火把同时举起,照亮了城墙上密密麻麻的连弩——原来之前撤去的只是表面的防御,真正的杀器都隐藏在城垛之后。“放箭!”韩军将领高声喝道,数十架连弩同时发射,弩箭如暴雨般落下,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射向攀爬的秦军士兵。
惨叫声瞬间响彻夜空,攀爬在云梯上的秦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有的直接摔落在地,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有的则挂在云梯上,鲜血顺着云梯流淌,将木质的梯身染成暗红色。王龁脸色大变,瞳孔骤缩,知道中了埋伏,厉声喝道:“撤退!快撤退!”
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东门内侧突然涌出数千名联军士兵,手持长戈与盾牌,如同潮水般冲向秦军,将他们的退路彻底截断。“杀!”联军士兵们怒吼着冲向秦军,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的声响、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鲜血瞬间染红了东门下的土地,汇成一道道溪流,朝着低洼处流淌。
与此同时,北侧山崖上,蒙骜率领的秦军正在艰难攀爬。崖壁陡峭光滑,碎石不断滑落,士兵们手脚并用,腰间的绳索紧紧系在腰间,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动。蒙骜亲自在队伍中段指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上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太过顺利的攀爬,反而让他觉得诡异。就在他们爬到半山腰、距离城头不足五十丈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响。紧接着,无数块巨石与滚木从崖顶滚落,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秦军砸来。
“不好!有埋伏!”蒙骜惊呼一声,想要下令撤退,却已来不及。巨石砸在士兵们身上,瞬间将人砸成肉泥,惨叫声此起彼伏;滚木则顺着崖壁翻滚,将成片的秦军士兵扫落山崖,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坠入谷底,没了声响。侥幸未被砸中的士兵想要后退,却被后续的队伍堵住,
第八十八章 烽火欲燃,暗夜谋兵(续)
拥挤的山道瞬间沦为炼狱,前队士兵被巨石碾碎的血肉溅在后续者脸上,粘稠的温热触感让恐惧如瘟疫般蔓延。蒙骜挥剑斩断缠在脚踝的绳索,怒吼着指挥士兵撤退,却见崖顶突然出现数十名墨家弟子,他们手持撬棍撬动更多滚石,口中高声喊道:“白起奸计已破!尔等速速投降!”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拖着尾焰从崖顶射下,精准命中一名秦军小校的头盔,火焰瞬间蔓延至全身。小校惨叫着翻滚下山,引燃了身旁堆积的攀爬绳索,火光中,蒙骜亲眼看到自己精心挑选的五千精锐如同蝼蚁般被屠戮,崖壁上挂满断裂的肢体与染血的甲片,原本漆黑的山石被鲜血浸透,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撤!快撤!”蒙骜双眼赤红,挥剑砍断身前纠缠的绳索,转身朝着山下狂奔。仅存的数百名秦军士兵紧随其后,身后滚落的巨石与滚木如同追魂索命的恶鬼,每一步都伴随着同伴的惨叫与骨骼碎裂的声响。当他们终于逃到山脚时,五千精锐已折损九成,蒙骜的黑色战甲被鲜血染透,肩头还嵌着一块碎石,伤口汩汩流着血,眼神中满是惊骇与不甘。
中军大营方向,白起率领的三万主力正悄然逼近,远远便看到大营内灯火稀疏,只有几处营帐亮着微光,巡逻士兵的身影慵懒迟缓,完全符合冯忌描述的“毫无防备”。白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示意士兵加速:“冲进去!生擒田忌、赵奢者,赏黄金百镒!”
秦军士兵们如潮水般冲向中军大营,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在前锋部队即将踏入大营辕门的瞬间,脚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覆盖在壕沟上的木板瞬间碎裂,数十名秦军士兵惨叫着坠入丈余深的壕沟,被沟底的铁刺穿透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沟底的土地。
“不好!有陷阱!”前锋将领惊呼一声,想要下令停止前进,却为时已晚。后续的士兵收不住脚步,纷纷坠入壕沟,拥挤的人潮触发了沟底的连环火雷。“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了暗红色。火浪裹挟着碎石与断肢飞溅,秦军士兵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向空中,又重重摔落在地,哀嚎声、爆炸声震耳欲聋。
白起脸色铁青,勒住战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怒火:“中埋伏了!撤退!快撤退!”
可就在此时,大营周围的密林中突然涌出无数联军精锐,手持长戈与弩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白起!哪里逃!”赵奢手持虎头湛金枪,一马当先冲出密林,银鳞甲在火光中泛着寒芒,枪尖直指白起。
白起拔出佩剑,怒喝一声:“赵奢!休要猖狂!”他翻身下马,挥剑指挥秦军士兵反击,“列阵!抵挡敌军!”
秦军士兵们虽然陷入混乱,但训练有素的本能让他们迅速结成盾阵,抵挡联军的进攻。盾阵与长戈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鲜血飞溅,双方士兵瞬间绞杀在一起。赵奢的虎头湛金枪如同一条出海蛟龙,枪尖所过之处,秦军士兵纷纷倒地,无人能挡其锋芒。一名秦军裨将挥刀迎上,被赵奢一枪刺穿胸膛,鲜血顺着枪杆流淌,滴落在地上。
“白起!你的三路大军已败两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赵奢怒喝一声,枪尖一挑,将那名裨将的尸体挑飞,朝着白起直冲而去。
白起眼神阴狠,挥剑迎上,两人瞬间交战在一起。枪风凌厉,剑气纵横,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身影不断交错,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赵奢的枪法刚猛霸道,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白起连连后退;白起的剑法则诡谲刁钻,招招直取要害,试图寻找赵奢的破绽。
与此同时,东门方向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王龁率领的秦军被联军围困,虽然奋力抵抗,但联军人数众多,且占据地利,秦军士兵伤亡惨重。韩军将领公叔婴手持长剑,身先士卒,斩杀数名秦军士兵,高声喊道:“将士们!杀退秦军!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联军士兵们士气大振,怒吼着冲向秦军,刀光剑影中,秦军的防线逐渐崩溃。王龁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眼中满是绝望,他知道败局已定,想要率军突围,却被联军士兵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北侧山崖下,蒙骜率领的残兵也遭到了墨家弟子与魏军的追击。墨家弟子们手持连弩,不断射杀逃跑的秦军士兵,魏军则手持长戈,堵住了所有退路。蒙骜身中数箭,浑身是血,依旧挥舞着长剑抵抗,最终因力竭被魏军士兵生擒,押往中军大营。
中军大营的战场上,白起与赵奢的激战仍在继续。白起的剑法越来越急躁,他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秦军越不利,联军的援军随时可能抵达。他猛地一剑劈出,逼退赵奢,转身想要率领残兵突围,却被赵奢识破意图,一枪拦住去路。“白起!留下吧!”赵奢的枪尖直指白起的咽喉,眼神冰冷如霜。
白起看着周围逐渐逼近的联军士兵,听着远处传来的秦军惨叫,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他仰天长啸一声,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手中的长剑猛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将军!”一名秦军士兵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联军士兵拦住。
就在白起的长剑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一支弩箭从侧面射来,精准地射中了他的手腕。白起吃痛,长剑掉落在地,他转头看去,只见蔺相如手持羽扇,站在不远处,身后的墨家弟子正手持连弩瞄准他。“白起,你若自尽,岂不可惜?”蔺相如轻摇羽扇,语气平淡却带着威慑力,“联军向来优待俘虏,你若投降,尚可保全性命。”
白起怒视着蔺相如,眼中满是恨意,却因手腕受伤,无力反抗,最终被冲上来的联军士兵生擒。
天色渐亮,函谷关的烽火渐渐熄灭,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联军士兵们站在战场上,看着被俘的白起与秦军残兵,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
田忌、赵奢、蔺相如与墨翟走到一起,看着眼前的胜利景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场夜战,我们赢了!”田忌感慨道,眼中满是疲惫却又兴奋。
赵奢点了点头,看着被俘的白起,沉声道:“白起已擒,秦军主力被击溃,三日后援军抵达,我们便可乘胜追击,彻底肃清崤山古道的秦军!”
墨翟笑着说道:“这都是各位将军与将士们齐心协力的结果,墨家弟子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蔺相如轻摇羽扇,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此战过后,韩魏两国定会更加坚定地与赵国结盟,共同对抗秦国。秦国经此一败,短期内再无能力东出函谷关,天下的局势,将因此改变。”
函谷关的晨光刺破云层,洒在战场上,照亮了联军士兵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一场惨烈的夜战,以联军的胜利告终,而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