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啊,现在,它是你的了。”
显然,此刻的老李头早已经将晨小玉看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了。
那一刻,晨小玉完全愣住了。
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看着老李头那双枯瘦却无比郑重的双手,看着手中那个承载着婆婆遗愿和自己身份认证的小布包,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迅速在她眼睛里弥漫开来。
那一刻,晨小玉的视线瞬间模糊。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接过了那个带着老李头体温的、沉甸甸的布包。
“爹——!”
一声带着浓重哭腔、让心尖都为之颤抖的呼喊,终于从晨小玉压抑的喉咙里迸发了出来。
这一声爹,不再是客套,而是发自肺腑的。
两行滚烫的热泪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清秀的脸颊汹涌而下,滴滴答答,落在了她手中紧握着的、象征李家血脉传承的布包上。
“盼男,继香,你们三个快过来,叫爷爷。”与此同时,晨小玉朝着三个女儿喊了一句。
“爷爷!”
从三个孩子的口中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句爷爷。
晨小玉的这一声爹,还有三个孩子的这一声爷爷,瞬间也让老李头的眼眶湿润了。
这一声爹,这三声爷爷,老李头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如今,他终于梦想成真了。
“诶!”老李头激动的应了一声。
紧接着他飞快地、近乎狼狈地别过头去,抬起粗糙的手背,在眼角狠狠的抹了一把。
再转回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严苛的平静。
他快速地将目光移到了儿子大牛的身上。
“你还愣着干啥?天……快亮了!看不见吗?”
老李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决绝,
“拿好东西!快走!”
这声低吼如同鞭子,抽醒了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大牛和晨小玉。
大牛最后深深地、充满痛楚和眷恋地看了父亲老李头一眼,仿佛要将父亲这倔强而孤独的身影刻进骨头里。
紧接着他猛地一跺脚,像是下了某种狠心,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行李袋,背在肩上,动作大得带起一阵尘土。
他哑着嗓子对着晨小玉和三个孩子喊了一句:“咱们走!”
晨小玉也慌忙背起地上另一个沉重的袋子,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老李头。
“快走,快走!”
身后的老李头不停地朝他们挥手。
“走啊!”大牛又催了一句,也带着对父亲命令的服从。
紧接着他率先转身,大步走向院门,步伐快得近乎踉跄,仿佛多停留一秒,那点离家的勇气就会彻底消散一样。
“吱呀——哐当。”
院门被拉开,那声响,比来时更加沉闷,带着一种斩断似的决然。
紧接着一行五人朝着村道上走去。
院子里瞬间空了,只剩下老槐树,井台,柴火垛,乌黑的泥墙,屋檐下的玉米,和站在院子中央的老李头。
脚步声、低声的啜泣声、行李摩擦在地面上,衣服上的声音,在门外迅速远去,很快便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里。
老李头依旧背对着院门,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天又亮了一些,淡金色的晨曦终于刺破了东边厚重的云层,像一束追光,落在老李头花白的鬓角、佝偻的脊背和脚下这片他至死也不愿离开的土地上。
老李头慢慢地转过身,望向远处。
村道上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几排浅浅的脚印,有大有小,蜿蜒着,固执地伸向通往山外、通往那个叫做“大城市”的远方。
老李头走到菜畦旁,用缸子舀起半瓢清水,开始浇灌那几垄刚刚冒出嫩芽的小葱和白菜。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