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染透时，昭阳正攥着护山大阵图往宫墙跑。她看见柳司劫半跪在地，玄色朝服浸满暗红血渍，腰间那枚冥灵王的图腾玉佩碎成两半，却有幽蓝冥火从他掌心腾起——那是冥灵王族血脉觉醒的征兆。
“柳司劫！”昭阳的呼喊被厮杀声淹没。太子柳承煜的玄甲卫围成铁桶，长戟上挑着残肢，蛊师们黑袍翻飞，指尖的蛊虫如墨汁般往柳司劫身上扑。她刚要冲过去，后颈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扣住，锋利的匕首架上咽喉。
“郡主殿下，别来无恙。”柳承煜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捏着昭阳的下颌转向宫墙之上，“苏清鸢，你看清楚了——这是你青云山护着的人，也是朕的好堂妹。”
宫墙之巅，苏清鸢一袭红衣猎猎，斩邪弓拉成满月，箭尖金芒直射柳承煜眉心。她指尖的血珠顺着箭杆滑落，那是方才冲破东宫结界时被蛊毒所伤，却连眼尾都没颤一下：“柳承煜，放开她。”
“放开？”柳承煜嗤笑，匕首又贴近昭阳脖颈半寸，血珠渗出来，“姑姑教你的雷霆手段，就这点能耐？你敢射箭，朕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他话音未落，宫墙阴影里突然掠过一道残影。凌捷的玄色衣袍擦过柳承煜耳畔，指尖阴阳之力凝成利刃，直刺他后心——这是她觉醒后的第一招，千年前封印地幽时的杀招，带着山河崩裂的力道。
柳承煜反应极快，猛地将昭阳往前一推，自己侧身避开。可凌捷的走位比他更快，足尖点在宫墙砖缝上，借力旋身，右手扣住昭阳的腰，左手一掌拍在她后心，将阴阳之力渡过去，震开她体内残留的蛊气。
“阿捷！”昭阳惊魂未定，刚站稳就看见苏清鸢的箭已经离弦。
金箭破空的锐响撕开空气，柳承煜的玄甲被箭尖穿透，鲜血喷溅在宫墙上。他踉跄后退，眼底满是不敢置信：“你真敢——”
“我说过，你看我敢不敢。”苏清鸢的第二支箭已经搭在弦上，箭尖对准他的咽喉，“柳承煜，你谋逆弑亲，勾结地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柳承煜捂着伤口，突然狂笑起来。他身后的蛊师们同时结印，黑袍下涌出浓黑瘴气，瘴气中浮现出地幽的虚影：“死期？朕有地幽相助，五界都要归朕掌控！柳司劫，你以为觉醒了冥灵王的力量就能赢？当年你父王就是被朕的蛊毒折磨致死，你不过是重蹈覆辙！”
柳司劫缓缓起身，幽蓝冥火从他周身腾起，地面的血渍被冥火点燃，化作一条条火蛇缠上玄甲卫。他的瞳孔变成深紫色，额间浮现出冥灵王族的图腾，声音带着冥界的寒气：“柳承煜，你错了。我父王不是被蛊毒害死，是为了护冥界百姓，自封于地幽之门。今日，我便用你的血，告慰父王在天之灵。”
他掌心凝聚冥火，化作一柄长枪，直刺柳承煜。可就在这时，三名蛊师突然扑上来，用身体挡住长枪，黑袍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噬心蛊。柳司劫的长枪被蛊虫缠住，动作一滞，柳承煜趁机从袖中掏出一枚蛊针，直刺他心口。
“柳司劫！”昭阳刚要冲过去，就被凌捷拉住。凌捷的眼底已经布满红血丝，阴阳之力在她体内疯狂运转，千年前封印地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地幽的狰狞，五界主的牺牲，还有夫子教她的第一句“守护不是蛮干，是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别动。”凌捷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长公主快到了。”
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柳明意一身银甲，手持长枪，身后跟着青云山的弟子，如一道银色闪电冲进来。她看见柳承煜要伤柳司劫，长枪一挑，将蛊针打飞，随即翻身下马，一掌拍在柳承煜肩头：“孽障，敢伤我的弟弟，你忘了当年东鸥国的叛军是怎么死的？”
柳承煜被打得后退数步，肩头的骨头都快碎了。他看着柳明意，眼底满是忌惮：“姑姑，你果然站在他们那边。当年你平定边境，手握兵权，父皇都要让你三分，若不是你不屑皇位，哪里轮得到我？”
“皇位于我，不过是枷锁。”柳明意的长枪指着他，银甲上的血渍随风滴落，“我护的是大胤的百姓，是五界的安宁。你勾结地幽，残害宗亲，今日我便替父皇清理门户。”
柳承煜知道自己不是柳明意的对手，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将一名蛊师推到身前：“动手！用噬心蛊的大招，杀了他们！”
那名蛊师咧嘴一笑，黑袍彻底裂开，露出胸口的蛊巢。无数噬心蛊从蛊巢中飞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蛊虫，带着阴冷的瘴气，直扑凌捷——他知道凌捷是五界主的核心，只要杀了她，其他人就会不攻自破。
“阿捷，小心！”昭阳惊呼着要冲过去，却被柳司劫拉住。柳司劫的冥火已经凝聚到极致，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挡在凌捷身前。是清溪庄的夫子，他平日里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手里拿着一卷书，此刻却张开双臂，将凌捷护在身后。
“夫子！”凌捷的声音颤抖，她看见夫子的后背被蛊虫穿透，鲜血瞬间染透了儒衫。
夫子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就像平时在清溪庄教她读书时一样：“阿捷，别怕。当年师父让我护着你，今日我做到了。五界的安宁，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缓缓倒下。凌捷接住他的手都在颤抖，指尖触到的是冰冷的体温。她看着夫子胸口的伤口，看着那些还在蠕动的蛊虫，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浓，体内的阴阳之力突然爆发——不是循序渐进的运转，而是毫无保留的爆发，像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终于喷发。
“啊——”凌捷的嘶吼震彻宫墙，阴阳之力化作金色的光罩，将整个东宫笼罩。光罩内，所有的蛊虫都被烧成灰烬，瘴气被驱散，连地幽的虚影都在光罩下发出惨叫。
柳承煜被光罩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宫墙上，口吐鲜血。他看着凌捷，眼底满是恐惧：“你……你觉醒了阴阳主的力量？不可能！千年前你们已经封印了地幽，力量早就耗尽了！”
凌捷没有理他，她抱着夫子的尸体，缓缓站起身。金色的阴阳之力在她周身流转，额间浮现出五界主的图腾，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柳承煜，你伤我同伴，害我夫子，今日我便让你和地幽一起，魂飞魄散！”
就在凌捷要动手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长归离和旭无静赶来了，他们刚出关就接到消息，一路从青云山赶来，此刻看到凌捷怀里的夫子，都愣住了。
长归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冲过去，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夫子的尸体。这位平日里沉稳如山的大长老，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五弟……当年四弟为了救昭阳，死在地幽之手，如今你也……我们师兄弟五人，就剩我们三个了……”
旭无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一向话少，此刻却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眼底的佛光越来越浓，却带着压抑的怒火。他和夫子是师兄弟，当年一起在青云山修行，夫子总是最自由自在的那个，喜欢到处游历，却没想到最后会为了护凌捷而死。
柳明意抬头看向天空，眼泪早已流下。她是他们的小师姐，当年师父最疼她，师兄弟们也都护着她。如今四师弟和五师弟都走了，只剩下她、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这些需要他们守护的晚辈。
“大师兄，二师兄，”柳明意擦了擦眼泪，声音坚定，“夫子不会白死。今日我们便联手，杀了柳承煜，驱散蛊师的瘴气，为夫子和四师兄报仇。”
长归离点点头，擦干眼泪，拂尘一摆，星砂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屏障，将整个东宫围住：“没错。五弟的仇，我们必须报。柳承煜，你勾结地幽，残害同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旭无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地幽的瘴气已经蔓延到青云山，我们不能再等了。凌捷，你刚觉醒力量，需要稳住气息。柳司劫，你用冥火牵制地幽的虚影，明意，你护住昭阳。我和大师兄联手，杀了柳承煜。”
所有人都点头，各自站位。凌捷将夫子的尸体轻轻放在一旁，金色的阴阳之力再次运转，这一次，她的力量更加稳定，不再是刚才的疯狂爆发，而是带着千年前五界主并肩作战的默契。
柳司劫的冥火化作一条火龙，直扑地幽的虚影。柳明意则将昭阳护在身后，长枪指着玄甲卫，防止他们偷袭。长归离和旭无静同时动手，星砂和佛光在空中交织，化作一柄巨大的剑，直刺柳承煜。
柳承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掏出一枚黑色的玉佩，那是地幽给的信物，只要捏碎它，就能召唤更多的地幽之力。可就在他要捏碎玉佩时，苏清鸢的箭再次射来，一箭穿透他的手掌，玉佩掉在地上。
“柳承煜，你输了。”苏清鸢的声音冰冷，第三支箭已经搭在弦上，“你以为勾结地幽就能赢？你忘了，我们五界主，从来不会认输。”
柳承煜看着掉在地上的玉佩，又看了看围上来的众人，突然疯狂大笑起来：“输了？朕没有输！地幽的力量是无穷的，就算你们杀了朕，地幽也会卷土重来！千年前你们能封印它，千年后你们不一定能！”
凌捷走到他面前，金色的阴阳之力凝聚在指尖，对准他的眉心：“千年前我们能封印它，千年后我们就能彻底消灭它。柳承煜，你安心去吧，黄泉路上，有夫子和四师叔陪着你，不会寂寞的。”
指尖落下，阴阳之力穿透柳承煜的眉心。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柳承煜死后，地幽的虚影失去了力量来源，渐渐消散。宫墙上的瘴气被星砂和佛光驱散，朱雀大街上的玄甲卫见太子已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凌捷走到夫子的尸体旁，轻轻跪下，将他的眼睛合上：“夫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守护好五界，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昭阳也跪了下来，眼泪滴在夫子的儒衫上：“夫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冲动地跑进宫里，你就不会……”
柳司劫拍了拍昭阳的肩膀，声音温和：“不关你的事，是柳承煜的错。我们会记住夫子的牺牲，用五界的安宁来告慰他。”
长归离和旭无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长归离拂尘一摆，星砂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光，指向青云山：“地幽虽然暂时被驱散，但它的力量还在，我们必须尽快回到青云山，加固护山大阵，防止它卷土重来。”
旭无静点头：“没错。凌捷刚觉醒力量，需要在青云山闭关稳固。明意，你带着昭阳和柳司劫回京城，安抚百姓，处理后续事宜。我和大师兄先回青云山，布置阵法。”
柳明意点头：“好。你们放心，京城的事交给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就带着昭阳和司劫回青云山，和你们汇合。”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凌捷抱着夫子的尸体，和长归离、旭无静一起往青云山走。苏清鸢跟在他们身后，斩邪剑已经收回剑鞘，却依旧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走到宫门口时，凌捷回头看了一眼京城。晨光已经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宫墙上，将血渍染成淡淡的粉色。朱雀大街上，百姓们已经走出家门，看着清理战场的士兵，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夫子，你看，”凌捷轻声说，“京城的百姓还在，山河还在。我们一定会守护好这一切，不会让你失望。”
长归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五弟还在等着我们带他回青云山。那里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守护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