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账册落定后的次日，昭武将军府正门大开。 云黎绯衣束袖，腰悬"昭黎"铜印，立于中庭石阶， 面前黑压压跪满管事、庄头、掌柜、仆从—— 这是沈昭亲下的第一道将令： "自今日起，将军府内宅外宅、田庄铺面、账册库房， 悉归夫人掌家，违令者，军法论。"
二 晨风猎猎，吹动她腰间铜印， 印面一朵桂花，花心阴阳交扣—— "昭"与"黎"暗扣成纹， 像把整座将军府，一并扣进掌心。
三 她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北疆点兵的冷冽： "我掌家，只立三条规矩—— 忠、义、清。 忠于万民，义于将士，清于账目。 违者，"她抬手，指向廊下"军法牌"， "按牌论罪，绝不姑息。"
四 话音落，众管事额角见汗， 却见云黎抬手，自袖中抛出三本"新册"—— 《昭黎府规》《昭黎账范》《昭黎田约》。 册子落地，纸页翻飞，像一场将落的雪， 雪里写着：裁冗员、清虚账、减租赋， 字字如刀，刀刀见骨。
五 裁冗，从"内宅"先动刀。 原设管事三十有六，如今只留十二， 裁撤者，当场发予"遣散银"， 银两出自"听雪轩旧账"省下的沉香炭与琉璃灯， 她当众算给众人听： "一盏灯，边军半月饷； 一炉炭，老兵一年衣。 省下的，便是活命的。" 众皆噤声，再无人敢言"旧例"二字。
六 清账，从"外宅"再动刀。 她亲设"对账营"，每日卯时开帐， 亲兵把守，三日一清，七日一核， 凡有"虚耗、浮支、暗账"， 当场朱笔勾红，三日之内交回底单， 逾期不交，军法伺候。 只十日，便追回"浮银"三万两， 银两悉数拨入"北疆忠魂抚恤金"， 账册公示，张贴府门， 万民可见，万民可证。
七 减赋，从"田庄"再动刀。 她亲赴西山田庄，与佃户面对面， 将原租"五五"改为"四六"， 庄头哗然，她却以铜印压纸： "田是百姓的，命是百姓的， 将军府只取四成，余者—— 归耕者，归老兵，归万民。" 一言出，田头欢呼， 佃户跪地，呼"夫人万岁"， 呼声滚过田野，像春雷初动。
八 夜静，更鼓三响， 对账营灯火未熄，云黎伏案核最后一笔—— 是将作监拖欠的"营具银"， 她朱笔一圈，写下： "三日内，若不结清， 便按军法，连本带息，一并追回。" 笔落，她伸腰，却觉肩上一暖—— 沈昭自后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 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账可清？心可清？" 她靠在他怀里，指尖点在那行朱笔上， 声音轻，却带着笑： "账清了，心也清了，" "清到——只余你与我。"
九 他低笑，掌心贴在她手背， 声音哑得不成调： "那就好，" "账清了，心也清了，" "余生，只余你与我。" 话音落，他抬手，自袖中，取出一物—— 是一枚，小小铜印， 印面一朵桂花，花心却分阴阳—— 阴为"昭"，阳为"黎"。 他将铜印，轻轻按在， 那本被朱笔圈得密密麻麻的账册尾页—— "昭黎"二字，赫然印下， 像把整颗心，一并印进—— 数字里。
十 灯火将熄未熄， 云黎靠在他怀里，指尖点在那枚铜印上， 声音轻，却带着笑： "掌家第一日，" "我掌的不是账，是——" "你与我。" 沈昭低笑，掌心贴在她发顶， 声音哑得不成调： "那就好，" "你掌我，我掌你，" "余生，只余你与我。" 话音落，红烛高照， 两人并肩，并肩而坐， 红衣交叠，像两株被风吹弯的树， 终于交枝而生， 也终于—— 再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