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敬茶风波后第三日，晨钟初撞。 昭武将军府正门未启，侧巷已停满马车—— 不是来贺喜的宾朋，是来"交账"的账房。 沈昭昨夜一句："往后府中账目，由夫人亲审。" 一夜之间，京畿大小掌柜、庄头、账簿， 流水般涌进听雪轩后廊，排成一条无声的"账龙"。
二 云黎绯衣束袖，头戴玉冠，端坐绣阁改成的"临时账房"， 面前乌木长案，堆满厚薄不一的账册。 她先不开口，只以指尖轻敲案面—— "哒、哒、哒"三声，像北疆点兵， 账房们心口随之一紧，呼吸都放轻。
三 她抬手，翻开第一本—— 是沈氏在京畿最大的"昭黎粮行"年账。 账面光鲜，却在一笔"北运损耗"上， 跳出两千石缺口，折合银两—— 足够北疆前线三月口粮。 她眉梢未动，只以朱笔圈下，声音清平： "损耗？我看是'损私'。 三日内，原始底单、运漕水单、码头回执， 一并送来，缺一页，按军法论。"
四 粮行掌柜额角见汗，却不敢辩， 只连声应"是"，退至廊下， 被北疆亲兵"请"去侧院—— 那是临时设的"对账营"，灯火彻夜通明。
五 第二本，是"听雪轩旧账"—— 昔日沈昭独居时的零碎开支， 一页"沉香炭"便耗银百两， 一笔"琉璃灯"竟抵边军半月饷。 云黎冷笑，笔尖轻点： "将军烧的是炭，还是银子？ 从今日起，府中炭改北疆松木，灯改青釉， 省下的银，送往边关，给老兵添件冬衣。"
六 第三本，却跳出一只"拦路虎"—— 宗室账。 账内记着：昭武将军府，每月向宗人府， "纳敬银"三千两，名曰"敬天家"， 实是太后私库。 账房附耳："此账动不得。"
七 云黎却笑，笑意比刀还亮： "敬天家？我便敬给天下。" 她当即挥毫，改"纳敬"为"敬民"， 三千两银，全数拨入"北疆忠魂抚恤金"， 并亲书告示，贴于府门—— "自今日起，将军府不敬天家，敬万民。"
八 午后，账龙渐短，数字渐清。 云黎伸指，轻揉眉心，却听廊下脚步急—— 沈昭归来，红袍未褪，腰佩尚响， 一进门，先望向账山，再望向她， 眸里带着笑，也带着—— 从未有过的骄傲。
九 他走近，掌心覆在她手背， 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 "账可清？心可清？" 云黎抬眼，眸里映着他，也映着—— 整片清明的数字： "账清了，心也清了，" "清到——只余你与我。"
十 他低笑，自袖中，取出一物—— 是一枚，小小铜印， 印面一朵桂花，花心却分阴阳—— 阴为"昭"，阳为"黎"。 他将铜印，轻轻按在， 那本被改得密密麻麻的账册首页—— "昭黎"二字，赫然印下， 像把整颗心，一并印进—— 数字里。
十一 黄昏，账房散尽，府门复静。 云黎伸腰，望向案上最后一笔—— 那是她亲手写下的"新账"： 【昭黎府 新章】 【入：民心十万 出：忠义无限】 【结余：沈昭与云黎，同心同德，永不负卿】 她抬手，以指为印，轻轻按下， 像把整颗心，一并按进—— 数字里。
十二 夜静，更鼓再响，子正三点。 沈昭自后环住她腰，下巴搁在她肩， 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账可清？心可清？" 云黎靠在他怀里，指尖点在那行新账上， 声音轻，却带着笑： "账清了，心也清了，" "清到——只余你与我。" 话音落，红烛高照， 两人并肩，并肩而坐， 红衣交叠，像两株被风吹弯的树， 终于交枝而生， 也终于—— 再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