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肥美的羊腿下肚,程野感觉自己终于从一台“割草机”重新变回了肉食动物。更重要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狼群眼神的变化。从之前的无视和鄙夷,变成了带着一丝好奇和初步的认可。
“看来,‘技术型人才’在哪里都饿不死啊。”程野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内心的小人已经翘起了二郎腿。
然而,好景不长。狼群遇到了新的麻烦——迁徙。
漫长的跋涉开始了,目标是寻找新的、更稳定的猎场。这对狼群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程野这只“家养犬”灵魂来说,简直是地狱级难度的马拉松。
一开始,他还雄心勃勃,觉得自己好歹是雪橇犬出身,耐力应该不错。但很快他就发现,狼的迁徙节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它们步伐稳健,速度均匀,能以一种极其节省能量的方式长时间行进。
而程野呢?哈士奇灵魂深处那种“撒手没”的特质开始间歇性发作。
他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会忍不住蹦跳着去追;闻到某种奇特的气味,会偏离路线跑去刨坑研究;甚至有时候跑着跑着,会因为莫名的兴奋突然加速冲刺一段,然后累得像死狗一样吐着舌头,等着大部队慢悠悠地赶上来。
“那只傻狗又在干什么?”类似的眼神频繁地从同伴们眼中投来。
带队的老狼几次对他发出不满的低吼,示意他保持队形。程野每次都夹着尾巴认错,但没过多久,注意力又会被新的东西吸引。
“我也不想啊!”程野内心哀嚎,“但这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
直到一次休息时,他无意中听到(或者说,是解读出)两只狼在附近的交流。一只年轻狼显得有些疲惫,另一只年长的狼低声咕噜着,似乎在安抚。
程野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自己另一个潜在的价值。
再次上路时,当队伍气氛因为长途跋涉而变得有些沉闷、疲惫感开始蔓延时,程野开始行动了。
他不再是单纯的捣乱。他会故意跑到一只看起来最没精神的年轻狼身边,用脑袋亲昵地(或者说,蠢萌地)蹭蹭对方,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想要扑咬自己尾巴的旋转动作,结果把自己绊了个跟头。
“噗……”那只年轻狼没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眼神里的疲惫被一丝笑意取代。
看到有狼回应,程野更来劲了。他跑到队伍侧前方,开始了他那极具哈士奇特色的、表情丰富的“表演”——歪头杀,飞机耳,以及那种介于睿智与痴呆之间的迷之眼神。
他甚至尝试模仿狼的嚎叫,但出口依旧是那带着浓浓二哈风味的、“嗷呜~汪嗷~”的混合体,听起来不伦不类,却莫名滑稽。
渐渐地,沉闷的队伍里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有狼的耳朵会随着他的动作转动,有狼的嘴角会微微抽动,低气压被一种轻松的氛围驱散了不少。连那只总是对他龇牙的公狼,在程野又一次表演平地摔时,都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而不是低吼。
程野发现,当他“犯二”时,狼群整体的行进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因为精神上的放松,效率似乎更高了。
他偷偷看向队伍最前方的雷霆。狼王依旧沉默而可靠地引领着方向,似乎对身后的骚动充耳不闻。但程野敏锐地注意到,雷霆那总是紧绷的肩颈线条,似乎在他某次特别蠢的举动后,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瞬。
“有戏!”程野内心雀跃,“原来我的‘二’还能有振奋士气、缓解疲劳的奇效?这算不算是企业文化建设?”
当然,光靠搞笑是无法在狼群真正立足的。真正的考验很快到来。
在穿越一片布满碎石的峡谷时,一只年纪较大的狼不慎扭伤了前爪,走路一瘸一拐,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掉队。在狼群里,掉队往往意味着被淘汰。
受伤的老狼眼中流露出绝望。
就在这时,程野跑了过去。他没有像其他狼那样只是看着,而是低下头,用自己相对宽阔的肩背,顶了顶那只老狼的身体,试图分担一些它的重量,示意它靠着自己走。
这个举动让所有狼都愣住了。互助在狼群中存在,但更多是在至亲之间。程野这个“外来户”的行为,出乎了它们的意料。
老狼也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程野内心:“看什么看!我们人类——啊呸,我们高素质狗类,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他坚持顶着老狼,放慢速度,陪着它一步步往前走。其他狼看着他们,沉默地放缓了脚步。没有狼催促,也没有狼离开。
最终,在程野的帮助下,受伤的老狼没有掉队,成功跟随着狼群走出了峡谷。
当晚宿营时,那只老狼默默地将自己分到的一块不错的肉,推到了程野面前。
程野看着那块肉,又看了看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的雷霆。狼王的眼神依旧深邃难懂,但程野似乎能感觉到,那里面冰冷的成分又少了一些,多了些他暂时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因为一次预警而被赏赐肉吃的“有用工具”,而是开始展现出一种独特的、能够影响整个群体氛围和凝聚力的价值。
程野低头,珍惜地吃起了那块肉。
嗯,用智慧和善良(以及一点点必要的“二”)换来的食物,味道好像格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