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密信暗流藏诡谲
书名:晚明风云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8033字 发布时间:2025-10-27

第七十一章 密信暗流藏诡谲

 

夜色如墨,将三河镇的清军大营裹得严严实实。主营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岳乐棱角分明的脸庞阴晴不定。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破译的密信,信纸边缘已被指腹攥得发皱,墨迹因反复摩挲有些晕染,上面的字迹在火光中跳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紧。帐外的风卷着雪粒拍打帆布,发出“簌簌”声响,却丝毫无法驱散帐内的凝重。

 

“将军,玛尼将军求见。”帐外亲兵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打断了岳乐的沉思。连日来的败绩让军营上下人心惶惶,连亲兵说话都不敢高声。

 

“让他进来。”岳乐将密信猛地拍在案几上,黄铜烛台被震得微微晃动,烛油顺着烛身缓缓滴落,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蜡渍,与之前打翻的茶渍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玛尼垂着头快步走入,玄色铠甲上的血污尚未擦拭干净,凝结成暗红的冰碴,肩头的伤口被绷带紧紧缠住,却仍有暗红的血迹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泛着腥气。他不敢直视岳乐的目光,单膝跪地,铠甲与冻土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将军,营中粮草仅够支撑五日,伤员哀嚎不止,冻伤士兵已达三千余人,士兵们士气低落,昨夜竟有百余绿营兵潜逃,若是援军再不到……”

 

“援军?”岳乐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暴戾,他俯身抓起案几上的密信,狠狠甩在玛尼面前的冻土上,“你自己看!李定国那厮早已料到朝廷会派援兵,竟暗中联络了夔州的明军残部,要在巫峡设伏,截杀我们的粮草援军!”

 

玛尼慌忙膝行两步,捡起密信,借着摇曳的烛光匆匆浏览。信纸是常见的粗麻纸,却带着夔州特有的竹浆气息,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墨色中混着些许湿气,显然是仓促写就。信中明确提及“巫峡险地,峭壁林立,可伏兵三千,断清军粮道援军,解成都之围”,落款虽无姓名,但其行文风格、惯用的军中暗语,与之前截获的李定国手令极为相似。玛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密信边缘被捏得变形,脸色瞬间从惨白转为铁青,嘴唇哆嗦着:“这……这可如何是好?巫峡地势险要,两侧皆是万丈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道可行,若是明军真在那里设伏,援军怕是……怕是有去无回啊!”

 

“怕什么!”岳乐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笔墨纸砚尽数震倒,砚台摔在地上,墨汁四溅,溅脏了他的银甲下摆。他走到悬挂的西南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巫峡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李定国想断我后路,我偏要将计就计!传我将令,命镶黄旗副都统多隆阿,率五千铁骑,连夜启程,绕开巫峡主道,从巴东小路潜行——就是那条早年盐商走的山道,务必在援军抵达巫峡前,扫清周边伏兵!”

 

“遵命!”玛尼心中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领命起身,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发麻,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等等。”岳乐叫住他,语气陡然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寒冬的冰棱,“告诉多隆阿,此去不必求财,不必生擒,遇明军一律格杀勿论!另外,让他多带火箭和火油,明军若藏在山林中,就用火把他们逼出来,烧光整片山林也在所不惜!”

 

“末将明白!”玛尼抱拳应道,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铠甲上。他转身快步离去,帐外很快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岳乐重新望向舆图,指尖划过成都与巫峡之间的山川河流,指甲在“巫峡”二字上反复摩挲,留下几道白痕。他深知李定国用兵狡诈,这封密信或许并非全是陷阱,说不定是故意泄露,引诱他分兵驰援,再趁机偷袭三河镇。但他别无选择,粮草是大军的命脉,援军更是最后的希望,哪怕是陷阱,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烛光下,那笑容显得格外狰狞:“李定国,你以为我会中你的圈套?待援军抵达,我便集中兵力,先破天回山,再取龙泉山,最后踏平成都,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与此同时,成都城内的议事厅内,烛火通明,映得四壁悬挂的兵器寒光闪烁。李定国正与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三人围坐案前,案上摊着一幅详细的西南地形图,羊皮纸质地坚韧,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清军的驻扎位置、兵力部署,还有几条用墨线勾勒的行军路线。旁边放着几封刚刚收到的情报,墨迹尚新。

 

“岳乐果然派人绕路驰援巫峡了。”李定国指着舆图上巴东的位置,那里用小旗标注着一个“多”字,代表多隆阿的部队。他的声音沉稳如钟,带着久经沙场的从容,“吴六的斥候传来消息,多隆阿率五千铁骑,已于今夜子时出发,携带大量火箭,目标直指巫峡周边的伏兵据点。”

 

孙可望猛地一拍大腿,玄铁鳞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案上的茶杯微微晃动:“好个岳乐,倒是比我们预想的更谨慎!不过,他以为绕开主道就能避开埋伏,未免太过天真了!”他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巴东小路崎岖难行,骑兵根本无法展开阵型,正好给我们创造了伏击的机会!”

 

刘文秀点点头,指尖点在巫峡南侧的一座山峰上,那里标注着“鹰嘴崖”三个字:“我们早已在巴东小路两侧的鹰嘴崖和断魂谷设下两道埋伏,鹰嘴崖地势陡峭,可居高临下投掷滚石和擂木;断魂谷两侧是密林,适合隐藏兵力,多隆阿的五千铁骑若是贸然闯入,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他顿了顿,补充道,“负责埋伏的士兵都是夔州的老兵,熟悉地形,擅长山地作战,绝不会让清军轻易通过。”

 

白文选却微微皱眉,手中的长枪轻轻敲击地面,发出“笃笃”声响,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刘将军,鹰嘴崖和断魂谷虽地势险要,但多隆阿是八旗老将,早年跟随多尔衮南征北战,作战经验丰富,又带着火箭,若是他察觉不对,下令放火焚烧山林,我们的伏兵藏身之处暴露,怕是会吃亏。”他想起当年与多隆阿交手的经历,对方虽性情鲁莽,却极善应变,绝非易与之辈。

 

李定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三人,缓缓道:“白将军所言极是,多隆阿绝非等闲之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汁,在舆图上圈出一个名为“落马坡”的地方,那里位于鹰嘴崖和断魂谷的后方,是巴东小路的必经之地,“传我将令,命夔州守将张先璧,率两千精兵,即刻赶往落马坡,在那里设下第三道埋伏。落马坡两侧皆是密林,中间只有一条窄道,正好适合伏击,且地势比鹰嘴崖和断魂谷更为隐蔽,多隆阿即便识破前两道埋伏,也未必能察觉此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让鹰嘴崖和断魂谷的伏兵,故意放出些许破绽——比如让士兵在林边留下脚印,或者故意暴露几面军旗,让多隆阿误以为我们的埋伏只有两道,引诱他派少量兵力试探后,继续深入。待他全军进入落马坡,三面夹击,定能将这五千铁骑全歼!”

 

“高!”孙可望眼中闪过一丝赞叹,竖起大拇指,“李将军此计甚妙,一环扣一环,多隆阿就算再狡猾,也难逃我们的包围圈!”

 

“还有一事。”刘文秀想起方才收到的情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凝重起来,“斥候发现,岳乐在三河镇周边征集了大量民夫,足足有两万余人,正在修建防御工事,挖掘壕沟,架设鹿角,看样子,他是想长期固守,等待援军抵达后,再与我们决战。”

 

李定国微微颔首,脸色沉了下来,指尖在舆图上三河镇的位置轻轻敲击:“岳乐这是在拖延时间,我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旦他的防御工事建成,再加上援军赶到,我们将陷入被动。”他看向白文选,目光锐利如鹰,“白将军,你率三千骑兵,明日清晨出发,绕到三河镇北侧,袭扰清军的工事修建,烧毁他们的工具和材料,尽量拖延他们的进度。切记,不可恋战,打完就走,务必保存实力,避免与清军主力正面冲突。”

 

“得令!”白文选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他麾下的骑兵都是精锐,擅长奔袭作战,袭扰工事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孙可望见状,连忙说道:“李将军,我也派两千士兵,从三河镇南侧发起佯攻,架设云梯,虚张声势,吸引清军的注意力,配合白将军的袭扰,让岳乐首尾不能相顾!”

 

“好!”李定国点头应允,语气中带着赞许,“孙将军,你还要密切关注天回山的防线,防止岳乐趁机反扑。刘将军,龙泉山的防御也不能松懈,务必守住通往成都的要道,确保后方安全。”

 

“放心吧,李将军!”孙可望与刘文秀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

 

四人又商议了许久,从兵力调配到粮草补给,从伤员救治到百姓安抚,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橘红,四人才各自离去,步履匆匆地赶往军营,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寒雾尚未散尽,白文选便率领三千骑兵,悄无声息地绕到三河镇北侧。清军的工事修建现场一片忙碌,民夫们被士兵用鞭子驱赶着搬运砖石、挖掘壕沟,工具碰撞的声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夹杂着民夫们的呻吟和清军士兵的呵斥声。白文选藏身于一处土坡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现场,只见清军的守卫大多是负责看守民夫的辅兵,装备简陋,战斗力薄弱,而主力部队则驻扎在不远处的营帐内,尚未察觉异常。

 

“动手!”白文选眼神一凛,抬手一挥。三千骑兵如同猛虎下山,马蹄踏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工事现场疾驰而去。骑兵们手持长枪,腰间挎着弯刀,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如同神兵天降。

 

“敌袭!敌袭!”清军士兵见状,顿时乱作一团,纷纷举起武器抵抗。但他们大多是临时抽调的辅兵,平日里缺乏训练,面对精锐骑兵的冲击,根本不堪一击。白文选手持长枪,一马当先,枪尖如闪电般刺出,一名清军士兵躲闪不及,被一枪刺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白文选的铠甲上。骑兵们点燃携带的火把,扔向堆积如山的木材和砖石,火光瞬间冲天而起,将清晨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

 

民夫们见状,纷纷趁机四散奔逃,有的扔掉手中的工具,有的推倒身边的清军士兵,场面一片混乱。负责指挥修建工事的清军参领,是个满脸横肉的满人,他拔出腰间的弯刀,试图组织士兵反击,嘶吼道:“都给我站住!谁敢逃跑,老子砍了他!”话音未落,白文选策马冲来,长枪一抖,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喉咙。参领瞪大双眼,双手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撤!”白文选见目的达成,工事现场已燃起熊熊大火,工具和材料被烧毁大半,高声下令。三千骑兵如同来时一般迅速,调转马头,朝着远方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片火海和满地尸体。

 

三河镇主营帐内,岳乐正对着舆图沉思,琢磨着如何应对李定国的埋伏。突然,一名亲兵急匆匆地闯入帐内,脸上沾满了烟灰和尘土,脸色惨白如纸:“将军!不好了!北侧工事遭到明军骑兵袭扰,粮草和工具全被烧了,负责看守的辅兵伤亡惨重!”

 

岳乐得知工事被袭,气得暴跳如雷,他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案上的舆图被震得滑落,怒吼道:“白文选!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一刀劈在案几上,实木案几瞬间被劈成两半,木屑四溅。

 

就在这时,又一名亲兵急匆匆地闯入帐内,跑得气喘吁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将军!不好了!多隆阿将军……多隆阿将军在落马坡遭遇埋伏,五千铁骑……全军覆没了!”

 

岳乐浑身一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书架上的书籍纷纷掉落,砸在他的头上和肩上。他死死盯着亲兵,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多隆阿将军率部行至落马坡时,遭到明军三面伏击,明军在两侧山林中架设了弩箭和投石机,火力凶猛,又占据地势优势,我军骑兵无法展开阵型,伤亡惨重。多隆阿将军亲自率军冲锋,力战身亡,五千铁骑……无一生还!”亲兵低着头,不敢看岳乐的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

 

岳乐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他扶住身边的书架,才勉强站稳。多隆阿的五千铁骑是他手中最精锐的部队,是他寄予厚望的援军,如今全军覆没,援军又被截杀的风险大增,他的五万大军,彻底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粮草短缺,士兵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再加上援军无望,这场仗,他几乎已经输了一半。

 

“李定国……李定国……”岳乐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血丝,如同受伤的野兽,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恨意和绝望。

 

成都城内,李定国收到落马坡大捷的消息时,正在伤兵营安抚受伤的士兵。伤兵营内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气味,士兵们躺在简陋的铺位上,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折了腿,有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却依旧眼神坚定。李定国走到一名年轻士兵身边,那士兵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稚气,腿上的伤口正在流脓,却咬着牙不哼一声。李定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小伙子,挺住,等伤好了,再跟我们一起杀清军!”

 

士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用力点点头:“将军放心,我一定挺住!”

 

就在这时,赵秉渊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手中拿着一份捷报,高声说道:“将军!落马坡大捷!张先璧将军传来消息,成功伏击多隆阿的五千铁骑,多隆阿战死,五千清军无一生还,缴获战马四千余匹,火箭、火油无数!”

 

李定国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连日来的疲惫仿佛消散了不少。他接过捷报,快速浏览一遍,递给身边的士兵们传阅,声音洪亮:“弟兄们,我们打赢了!落马坡一战,全歼清军精锐五千铁骑,这是我们西南抗清的又一场大胜!”

 

伤兵营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士兵们忘记了伤痛,纷纷鼓掌叫好,士气高涨。

 

“将军,岳乐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了!”赵秉渊兴奋地说道,“我们要不要趁势发起总攻,一举拿下三河镇,歼灭岳乐的五万大军?”

 

李定国摇摇头,目光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成都的街道上,带来一丝暖意。他的声音沉稳而冷静:“不可操之过急。岳乐虽遭重创,但仍有四万多兵力,且三河镇防御工事已初具规模,壕沟、鹿角俱全,强行进攻,我们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我将令,命各部队坚守防线,密切关注清军动向,防止岳乐狗急跳墙,发起反扑;同时派人与南明永历朝廷联系,请求派兵增援,再调运一批粮草和弹药,补充兵力和物资;另外,安抚好城内百姓,打开粮仓,向贫苦百姓发放粮食,稳定民心。待准备充分后,我们再与岳乐决战!”

 

“遵命!”赵秉渊点点头,连忙领命而去,脚步轻快。

 

李定国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川,心中清楚,这场西南抗清之战,依旧任重道远。岳乐虽陷入困境,但清廷绝不会坐视西南失守,必定会派更多的援军前来,一场更大的战争即将爆发。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坚守每一寸土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汉人守住这最后的希望。

 

此时,三河镇的清军大营内,岳乐正独自站在舆图前,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手中的马鞭被攥得死死的,指节发白,马鞭柄上的纹路都深深嵌进了肉里。落马坡的惨败,让他彻底意识到,李定国绝非易与之辈,自己之前的轻视,如今都化作了沉重的代价。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传我将令,”岳乐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如同千年寒铁,在空旷的营帐内回荡,“放弃修建防御工事,全军收缩防线,以三河镇内的民房和原有寨墙为依托,构建三道防御阵线!”他指尖重重戳在舆图上三河镇的核心区域,“命镶白旗都统伊勒德率一万兵力驻守外围,挖掘三道壕沟,埋设鹿角;正黄旗副都统博尔津率一万五千兵力驻守中围,加固民房,架设红衣大炮;我亲率剩余兵力驻守内围,作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各处!”

“另外,”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狠厉,“将营中所有绿营兵编入前锋部队,凡退缩不前者,就地正法!同时再次向朝廷发送求援密信,用八百里加急,请求速派五万援军,再调运粮草二十万石、火药五千箱,否则,西南清军将全军覆没!”

亲兵们闻声而动,快步冲出营帐,将一道道命令传递下去。帐内只剩下岳乐一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舆图上,如同一只被困在牢笼中的猛兽,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疯狂。他走到案前,拿起笔,亲自写下一封密信,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字里行间充满了紧迫感与绝望。写完后,他用火漆封口,盖上自己的将军大印,递给匆匆返回的亲兵:“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兵部尚书,若中途有失,提头来见!”

亲兵接过密信,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岳乐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茫然。他戎马半生,从关外打到关内,从未遭遇过如此窘迫的境地,五万大军被困三河镇,粮草断绝,援军被截,而李定国的明军则士气正盛,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与此同时,成都议事厅内,李定国正与几位将领商议后续对策。一名斥候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将军,清军已收缩防线,放弃修建工事,在三河镇内构建防御阵线,同时有多名清军信使带着密信,朝着北方疾驰而去,看样子是向清廷求援。”

“不出所料。”李定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岳乐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固守待援。”他看向孙可望,“孙将军,你率天回山守军,沿沱江而下,切断三河镇与外界的水路联系,防止清军从水路突围或获取补给。”

“得令!”孙可望抱拳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刘文秀将军,”李定国转向刘文秀,“你率龙泉山守军,进驻三河镇南侧的白马山,构建防线,监视清军动向,若清军试图突围,务必将其拦截。”

“遵命!”刘文秀沉声应道。

“白将军,”李定国最后看向白文选,“你率骑兵部队,在三河镇周边游弋,袭扰清军的补给线,捕捉清军信使,尽可能拖延清廷援军的到来。”

“放心吧,李将军!”白文选自信地说道,“清军信使只要敢露面,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部署完毕后,众将纷纷离去,各司其职。议事厅内只剩下李定国和赵秉渊,赵秉渊看着舆图,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清廷若是真派五万援军前来,我们恐怕难以抵挡啊。”

李定国微微颔首,神色凝重:“你说得对,五万援军绝非小数目,我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成都城,“传我将令,在成都周边各县征集壮丁,扩充兵力;同时加大粮草和武器的储备,加固城防;另外,派人联络西南各地的土司,晓以大义,请求他们出兵相助。”

赵秉渊点点头,连忙领命而去。李定国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清廷绝不会坐视西南失守,必定会倾尽全力增援岳乐,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做好最坏的打算,与清军决一死战。

三河镇内,清军的防御构建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绿营兵们被鞭子驱赶着挖掘壕沟,搬运鹿角,稍有迟缓便会遭到清军士兵的毒打。民房被强行征用,门窗被拆去,用作防御工事的材料,百姓们被赶到狭小的区域内,忍饥挨饿,苦不堪言。伊勒德站在城墙上,看着忙碌的士兵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知道,这道防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若是被明军突破,等待他们的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博尔津则在中围布置红衣大炮,将一门门黝黑的大炮架在民房的屋顶和墙壁上,炮口对准城外,随时准备发射。他抚摸着冰冷的炮身,心中充满了焦虑。粮草短缺的问题日益严重,士兵们已经开始减半口粮,若是援军再不到,恐怕不等明军进攻,军营就会先发生哗变。

岳乐站在内围的指挥台上,望着远处明军的营地,篝火点点,如同繁星。他知道,李定国正在步步紧逼,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寒光闪烁。他发誓,无论如何,他都要守住三河镇,等待援军的到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几日后,白文选率领骑兵部队,在三河镇以北的官道上成功拦截了一名清军信使。信使被押到白文选面前,浑身颤抖,怀中的密信被搜出。白文选打开密信,快速浏览一遍,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立刻派人将密信送往成都,交给李定国。

李定国收到密信后,迅速召集众将商议。密信中详细说明了岳乐的困境和清廷的援军计划,清廷已任命安远靖寇大将军多铎率军五万,从北京出发,驰援西南,预计一月后抵达。

“多铎!”孙可望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是多尔衮的弟弟,作战勇猛,麾下铁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若是让他与岳乐汇合,我们的处境将极为危险!”

刘文秀也脸色凝重:“一月时间,我们必须在多铎抵达之前,攻克三河镇,歼灭岳乐的部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定国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发起总攻!”他走到舆图前,手指在三河镇的防御阵线上划过,“孙将军,你率水军从沱江进攻,突破清军的水路防线;刘文秀将军,你率部从南侧进攻,吸引清军的注意力;白将军,你率骑兵从北侧进攻,牵制清军的预备队;我亲率主力部队,从东侧发起猛攻,突破清军的核心防线!”

“遵命!”众将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决战,即将在三河镇拉开序幕。明军厉兵秣马,士气高昂;清军困守孤城,人心惶惶。西南大地,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血与火的考验,正在等待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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