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空气最近都裹着一层紧绷的隆重感。
全息公告在各个通道的屏幕上循环滚动，淡蓝色的光影里，“新系统接入在即，首位核心接入者 —— 研究院院长唐宇……” 的字样格外醒目。
通道两侧原本用于播报任务信息的显示屏，此刻全换成了新系统的模拟场景，澄澈的虚拟天空下，整齐的建筑泛着柔和的光，配着 “更美，更真实，合作共筑未来” 的标语，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宣传秀。
姜浪的身影频繁出现在筹备区。
他穿着笔挺的统帅制服，手里捏着记事本，正和几位集团高管核对流程细节。
从他眉头微蹙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对这场 “表演” 并不热衷，但作为专项小组成员，又不得不全程参与 —— 集团要借唐宇的接入，向所有复古派和反对者传递信号，改良派与集团依旧和睦，新系统是研究院与基地共同的选择，而非单方面的强制推行。
整个基地的任务系统几乎陷入停滞。
拯救者控制中心里，只有少数工程师在维护设备，原本忙碌的工位大多空着。
李想的办公室门一直开着，他作为新任集团执行副总裁，成了目前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桌上堆着厚厚的准入申请资料，却没什么笑意，偶尔抬头看向窗外，眼神里藏着几分复杂 —— 谁都知道，他这个职位，是妥协换来的结果。
姜流站在控制中心的走廊里，看着眼前的平静，心里却没闲着。
按照基地条例，他从金银岛任务退出后，必须先修整，等意识稳定度重新评估通过，才能接新任务。
他站住身形对秋柠说道：“秋柠，我去康复中心用休眠舱调整一下状态，你帮我查个东西，咱们分头行动。”
秋柠知道姜流肯定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查什么？”
“所有个人简介里提到 ‘天眼通’计划的人，不管是在职还是离职，哪怕只有一个名字关联，都列出来。”
姜流的语气很认真，“我隐约觉得李叔和方姨的转变肯定跟这个计划有关，找到其他人，或许能摸到线索。”说罢便转身往电梯走去。
“明白，我这就去数据中心调档案。” 秋柠没多问，她知道姜流一旦盯上一件事，不查到底不会罢休。
康复中心的银白色休眠舱依旧像一排安静的金属棺椁。
赵蕊正坐在操作台后整理数据，抬头看到姜流，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调侃：“哟，姜大拯救者，这才多久啊，又来光顾？难道是觉得我们这儿的休眠舱，比拯救者宿舍还舒服？”
姜流笑着走过去：“赵工说的极是，这里睡一个钟头，顶上宿舍的一整天。”
赵蕊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没停，快速调出姜流的信息：“上次守你十个小时，我快困成熊猫了。这次可别指望我盯着，你自己小心点，要是意识波动超过阈值，系统会自动中断，到时候你意识受损可不关我的事啊。”
“放心，这次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姜流躺进休眠舱，低温凝胶贴合身体的瞬间，他深吸了口气 —— 上次在这里用一周感知时间清理脏数据，效果显著，这次他要做的，是稳定量子共振后的意识余波，顺便理一理 “天眼通” 的线索。
舱门缓缓闭合，黑暗笼罩下来。姜流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平静的感知状态，脑海里反复过着方子珊的 “天文学已死” 和李俊岐意识里的 “天眼通”，这些碎片像散落在拼图里的块，总觉得差一点就能连起来。
第二天一早，休眠舱的提示音轻柔响起。
姜流伸了个懒腰，走出舱门时，眼神比来时更清亮 —— 意识稳定度应该没问题了。
他跟赵蕊打了个招呼，转身直奔控制中心。
秋柠的工位旁围着几个工程师，她却没参与讨论，只是坐在椅子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手里捏着一张纸，脸色有些沉重。
姜流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查到了？”
秋柠抬头看到他，站起身：“嗯!”
二人会意的走向姜流的拯救者宿舍区域……
两人走进姜流的宿舍，关上门。
秋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抄的纸，递到姜流面前：“数据中心里关于‘天眼通’的档案大多被清了，我翻了三个小时的旧备份，才找到这些名字，都是曾经参与过计划的核心人员。”
姜流接过纸，目光快速扫过。第一个名字就是 “方子珊”，他并不意外，可当看到下面罗列的其中一个名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孙寿亭”。
“孙寿亭？” 姜流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不是孙平的父亲吗？”
秋柠愣了一下：“孙平？就是上次去你家送数据的那个工程师？”
“对。” 姜流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孙平的样子 —— 那个总爱调侃他、却在餐桌前说 “集团把人类当提线木偶” 的年轻人。
“孙平十多年前跟着家人搬进复古社区，刚搬过去没多久，他父亲就消失了。有人说他父亲是得了重病回基地治疗，也有人说精神失常被送进系统了。从那以后，孙平就常往我家跑，一边跟我爸学量子物理，一边…… 其实也是蹭饭，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秋柠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怪不得！我之前还纳闷，他一个复古社区出来的人，怎么对系统那么了解，连未央宫的子系统架构都能说清楚。你都是进了基地才知道系统的大概，他却像早就摸透了似的，原来他父亲是 ‘天眼通’计划的参与者！”
姜流点点头，手指划过纸上其他名字 —— 还有七八个陌生的名字，后面标注着 “离职”、“病患” 或 “系统疗养中”。
“这些人，现在能定位到吗？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找到 ‘天眼通’计划的蛛丝马迹。”
秋柠的脸色沉了沉：“我查过了，这些人目前都是‘深度虚无患者’，被分别安置在神农庭的不同子系统里……”
姜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天体物理学家的意识稳定度普遍很高，就像方子珊和李俊岐，哪怕状态再差，意识稳定度也远高于普通用户，根本不该轻易变成 “深度虚无患者”。
更奇怪的是，他们集体离开又返回地下社区，这绝对不是巧合。
秋柠语气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除了我母亲，他们所有人，都曾经离开过地下社区，去过复古社区，之后又不知为什么，全部返回了地下社区，包括孙寿亭……”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姜流把纸折好，放进兜里，“‘天眼通’计划绝对不像档案里写的‘系外宜居星球探索’那么简单，说不定…… 就是这个计划，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
秋柠点点头：“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秋柠，尽管我现在不知道‘天眼通’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但几乎可以肯定，李叔与方姨做出这么大转变的缘由，肯定与之相关……”姜流直视着秋柠的眼睛。
秋柠用力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生，小声说道：“要不要告诉统帅？”
“先别急。” 姜流摇摇头，“我们现在只有名单，没有证据。等我意识稳定度评估通过，说不定能申请去神农庭，亲自看看这些人…… 尤其是孙平的父亲，或许还能从他那里，找到孙平突然要 ‘远游’ 的原因。”
宿舍内的光线有些暗，映着两人凝重的神色。
门外，基地的全息公告还在循环播放着唐宇接入新系统的宣传画面，可在姜流和秋柠眼里，那光鲜的画面背后，似乎藏着更多没被揭开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