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倒计时落在客厅,退休就成了笑话。”
1998年12月16日,清晨6:15,内蒙古沙漠绿洲生活区。
玫瑰弯腰把鸡蛋打进搪瓷碗,筷子搅得蛋黄与蛋清分不清,像一锅被稀释的阳光。电磁炉发出“嘀——”一声,她伸手去关,却发现声音来自灶台旁的黑色塑料盒——巴掌大,无商标,显示屏红得刺眼:
1992:00:00
数字一秒一跳,像有人在客厅偷偷扳动轧机辊道。她皱眉拔掉电源,屏幕却亮着;拆开外壳,没有电池仓,只有一块绿莹莹的金属芯,冷得像从液氮里捞出。
沈珩沈珩穿着睡衣进来,头发乱成鸟窝,手里拿刷牙杯,杯底同样粘着一个小一号倒计时器:1991:59:47。
“我牙刷刚伸进去,它就开始叫。”他苦笑,“看来有人给咱们家装了全屋闹钟。”
玫瑰把两个盒子摆在一起,红字同步闪烁,像一对冷酷的复眼。她想起昨日卸任仪式上那辆消失的无牌卡车,想起被偷走的绿钢母株,头皮瞬间发紧。
“给咱送钟?”她嗤笑,随手把倒计时器扣进碗柜,“偏不走时。”
话音未落,客厅座机响起——显示一长串南极区号。
7:00 南极来电
免提一开,寒风呼啸声先钻出来,对方自称“阿根廷布朗站后勤官”,说在仓库发现一件“中国私人包裹”,收件人:姜玫瑰。
“什么东西?”
“一把钥匙,一张机票,日期今天,航线乌斯怀亚—罗斯海。”
玫瑰看向沈珩,男人正把吐司烤糊,炭味弥漫。她压低声音:“退回去,我不收。”
对方却道:“包裹附带留言——1992小时之内,无人领取,将自动引爆仓库保温系统,站内22人可能无一幸免。”
8:00 早餐桌
吐司黑得像轧机废渣,黄油刀一刮,露出里面焦层。玫瑰嚼得津津有味,沈珩却味同嚼蜡,他把南极倒计时与家里同步的事实写在餐巾纸上:
“1992小时=83天=1992÷24=83,巧合?”
玫瑰摇头:“1992是我婚礼刻字,也是RH程序出生年,他们拿我的时间戳当炸弹定时器。”
9:00 医院来电
肝癌复查中心护士提醒:“沈先生手术排期12月20日,如需推迟,请提前24小时告知。”
沈珩挂掉电话,沉默把餐巾纸揉成团,扔进烤面包机——“砰”一声,火苗窜起,玫瑰拿湿毛巾盖灭,两人对视,同时笑出声,像终于找到借口逃离沙漠。
10:00 生活区大集
今天“退休市集”,员工把旧物摆成一条长龙。玫瑰去淘折叠锅,却发现自己的牛仔外套被挂在中段,标价10元。她问摊主:“哪来的?”
小姑娘眨眼:“早上保洁阿姨在垃圾站捡的,口袋里掉出这个。”
她递上一张金属贴片,指甲盖大,刻“RH-002”。
玫瑰指腹一捻,贴片边缘锋利如新铣刀,显然刚出厂。她突然意识到——敌人已渗透进基地日常,像绿钢离子,看不见,却无处不在。
11:30 职工股交易中心
大集尽头是员工自发设立的“股交所”,用旧黑板写股价。今天绿钢板块突然飙升,黑板粉笔断成粉。有人喊:“外盘涨停!”
玫瑰挤进去,只见大厅电视正播LME(伦敦金属交易所)实时行情——“GREENSTEEL INDEX”猛涨12%,成交量三分钟内放大十倍,K线右上角跳出一行小字:
“Mother-Plant Safe, 1992h left.”
Mother-Plant=绿钢母株。
13:00 机房
林小满带玫瑰进中控室,调出海面卫星图:南极罗斯海冰架上,出现一艘无识别货船,甲板集装箱外刷巨大玫瑰标志,像公开挑衅。
“他们把母株带上船,一路播行情,逼你现身。”
玫瑰眯眼:“行情谁坐庄?”
“IP指向撒哈拉斯ervers,可切换太快,抓不到。”
14:00 生活区广播
有人劫持内部广播,循环播放滴答倒计时,与厨房同步。员工们从市集抬头,脸上写满茫然。玫瑰抢过话筒,声音冷静:
“全体员工,今天提前下班,回宿舍锁门,任何人不得外出。”
她放下话筒,对林小满低语:“给我订今晚去乌斯怀亚的机票。”
“可你刚退休……”
“退休是给别人看的,命是我自己的。”
16:00 医务室
沈珩坐在检查床,手拿手术知情书,笔尖颤抖。玫瑰进来,把南极机票放他面前:“医生说你得去湿度高的地方,南极湿度——零。”
沈珩笑:“那我就当去速冻自己。”
他抬手在知情书上签字,却把日期写成“1999年1月1日”——跨越1992小时的终点。
玫瑰眼眶发热,嘴上仍硬:“想偷懒也挑个吉利数字。”
17:00 行李
两人只带一只旧铝箱,贴满机场标签。玫瑰往里装:
- 半枚断戒(RH1992-001)
- 手工账封面(1985海南台风)
- 沈珩第一次送她的不锈钢玫瑰( wedding次品)
箱盖合拢,她忽然发现锁扣多了一环——一枚崭新钥匙挂着,钥匙齿形与南极包裹照片一致。
她抬头看沈珩,男人正把厨房倒计时器硬塞进箱侧袋:“带着它,看看到点炸不炸。”
18:00 基地门口
军方派直升机送他们去民航中转站。旋翼卷起黄沙,像那年海南台风。玫瑰回头望,沙漠绿洲晨昏线半明半暗,她忽然想起自己把命运切成三段:
- 1978-1992:求生
- 1992-1998:逐强
- 1998——:求安
第三段刚开始,就有人把倒计时塞进她口袋。
20:00 银川机场
航班延误,候机厅电子钟跳到1991:55:00,与家里完全同步。玫瑰把箱子里倒计时器拿出,屏幕竟自动校准,红色字体闪三下,变成绿色。
广播同步响起:“前往乌斯怀亚的旅客,请前往登机口。”
她与沈珩对视,同时起身。
21:00 登机通道
空乘验票,刷条形码时“嘀”一声,机器屏幕跳出小字:
“RH PASSENGER 002——WELCOME ABORD.”
空乘茫然,系统却显示正常。玫瑰心脏猛地一紧——他们的座位号正是002。
21:30 起飞
飞机抬头冲入夜空,城市灯火缩成一块热轧钢板。玫瑰系好安全带,闭眼,听见身旁沈珩低声数秒:
“1991:52:33、1991:52:32……”
她伸手捂住他嘴,自己却同时在心里默数。
22:00 平飞
熄灯后,舱内一片黑暗。玫瑰去后舱洗手间,路过货舱门,发现门缝下透出幽绿光,像绿钢离子被加压。她抬手敲门,光瞬间熄灭。
22:30 洗手间
镜面反射里,她背后墙面忽现一行滚动绿字:
“1992小时,从空中开始计。——R.H.”
字体消失,镜面恢复普通。
23:00 回座
玫瑰掀开座椅盖板,发现安全带金属扣内侧多了一行激光蚀刻:
“RH-002——Mother on board.”
Mother=母株?on board=在同架飞机?
她猛地起身环顾客舱,经济舱满满当当,全是陌生面孔。沈珩握住她手,小声说:“别慌,我们去找。”
23:59 驾驶舱门
倒计时器跳到1991:30:00,飞机忽然轻微颠簸,广播响起机长声音:
“各位乘客,本机即将穿越强气流,请系好安全带。”
与此同时,玫瑰手表背光自动亮起,显示一行小字:
“1992小时,剩余1991:30:00——欢迎进入RH空域。”
她抬头,驾驶舱门紧闭,门把上隐约闪着绿钢冷光,像一条等待被激活的密钥槽。
故事,才刚刚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