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半个多时辰,众人这才散了。那些醉了酒的互相搀扶着离去,倒留了未吃酒的弟子收拾碗筷桌椅。常泽夫妇与众人一同收拾,到得将洛宁堂清扫干净,才又各自回去。
因天色晚了,柳惜见便留在庄中歇宿,她回到住处时,卫仪卿已睡下。这几月卫仪卿时常帮她清理卧房,是以她房中倒是干净。这一夜,柳惜见躺在床上,想着适才与师父比试时师父拳招中的精妙处,如此更难入睡,她索性起身,到庭中比练起来。到得天明时,也便将一套伏魔拳真正悟透。
卫仪卿起身时,柳惜见已烧了热水,卫仪卿昨儿不知柳惜见宿在庄中,这时见了柳惜见,倒是欣喜,只是她尚不知今日得歇息一日,忙着洗脸要赶去练武场。柳惜见说了,卫仪卿方知,她素日练功有疑惑处,这时便向柳惜见问起,柳惜见一一给她解了。
这么过了半个时辰,柳惜见怕忘尘在庵中等自己等得久了,匆匆与卫仪卿作别,又到了常泽夫妇那里拜别,便赶回水月庵。
忘尘果然是已等了她许久,柳惜见心感难安,与忘尘告罪,忘尘却也没将此放在心上,让柳惜见去吃了早饭,两人这才上山去练功。
过了几日,汤芷芬给柳惜见送药来时,柳惜见问起明千霜情形,汤芷芬道:“庄主许明师兄出去了,只是要在明师兄身子养好以后,还要明师兄每月给他书信报平安。”
柳惜见闻言放了心,又问起安玖儿这趟回来是何故。汤芷芬道:“安师叔是得了金门中的消息,特地递消息回来给庄主的。”
柳惜见问道:“你可知是什么消息?”
汤芷芬道:“我也不知。”
柳惜见打听不到,只得作罢。往后,她只用心在练功一事上,武艺倒是大有长进。常泽与常夫人、程秀都时常进庵来看她功夫进益,各人见柳惜见武学造诣日益升增,都是欢喜。
柳惜见也从常泽几人口中得知武林上新鲜事,一是章翼济带了人到南门山,果然挖出许多白骨。而也见了些财宝,有贪财的要去搬那些财宝,给毒死了。为这事,武林中人对廉孤飞更有仇怨。天明寺一战中在廉孤飞手下吃过大亏的门派,已与上南门山的人众响应,四处寻廉孤飞,一说为报仇,一说为武林除害。只金门、朝阳教、百日门、紫金山同万古山庄几大门派未动。
柳惜见也没多想,依旧每日练功。一晃便到了九月间,一日,柳惜见从山上回到庵中,才把湿衣洗了晾着,走到门处时,身后来风,她忙把身一避,回头看时,只见一身着黑衣的女子已立在不远处的院墙下。正疑心时,门框那里“哐啷”一下,柳惜见转目瞧去,却是一个核桃。
便在此时,那女子开口道:“你便是柳惜见?”
柳惜见道:“我是,你是何人?”
那黑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叫严敢夫,从西域来的。”
柳惜见听了“西域”二字,心内思量道:“莫非是西驰岭的来说蒙浮差的事来了。”
柳惜见道:“西域,姑娘是从西域的哪里过来的。”
严敢夫道:“你随我来。”言罢,身子一起,便越出了墙去。柳惜见沉吟片刻,展开轻功跟了去。严敢夫遥遥在前,柳惜见提气急追,不多时,便离了严敢夫只有两三丈。
严敢夫回头瞧了她一眼,脚下行得愈发急了。柳惜见不知她用意,但既已追来,再无退却之理,当下也是加紧追去。
过得一刻钟的功夫,严敢夫在一座山顶上停下。那山上是松林,放目望去,四下里一片新绿,风来树摇,松涛阵阵,倒叫人心悦。
柳惜见正欲问严敢夫话,却闻得身前林子中有响动,她往前看去,不多时从林子中转出两个人来,到了严敢夫身后立着,一男一女,皆是着一身黑衣,年纪看来都是四十多岁。
柳惜见细听别处,再无人声,说道:“姑娘,你们寻我,所为何事?”
严敢夫道:“想要见一见你。”
柳惜见道:“我与姑娘并不相识。”
严敢夫道:“可我却听说过你。”
柳惜见“哦”地一声,道:“你从谁那里听说过我。”
严敢夫道:“柳姑娘不必担忧,我是西域扶疏岭上的人,听穆仁他们说起过姑娘。”
柳惜见闻言,细细端详严敢夫,看她不过也是二十四五的年纪,穆仁定是年长于她的,且看来在扶疏岭地位不低,但这严敢夫不顾长幼,竟直呼穆仁之名,柳惜见心思量道:“这人在扶疏岭,职司莫非还在扶疏四杰之上。”过了片刻,问道:“姑娘来寻我,可是有事?”
严敢夫道:“我听穆仁和郎王寿他们说,你武功很好,因此,便来找你比试。”
柳惜见道:“便只为这?”
严敢夫道:“不然,姑娘还想我为什么?”
柳惜见道:“严姑娘,穆大哥他们夸大了,我功夫在武林中,都排不上号呢。”
严敢夫道:“是么,我和你比试一场,便知你武功如何了。”
柳惜见知她大抵无恶意,心中略宽,反想探问自己兄长的事,思想片刻,道:“严姑娘,你与穆仁他们,算是同一门派么?”
严敢夫不答她话,却道:“你没带剑?”
这几日她苦练拳脚内力,剑只抽空练,便未随身带着,这时严敢夫问起,柳惜见也才回觉过来,道:“出来得急,没顾得上拿。”
严敢夫道:“剑是咱们习武之人的第二双手,你怎可轻易便忘了。”
柳惜见不防她会这样说,顿了一顿,道:“在自己家中,也并非时时要拿着剑的。”
严敢夫正色道:“可不能这样说,你我为练剑之人,过的又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没了剑,这条命便给人拿去了一半。何况,咱们该当爱自己的剑才是,怎能轻易便忘了。”
与这相类的话,柳惜见都听师长们说过,只是,她却是个常把剑弄丢的人,当下说道:“严姑娘说的是。”
严敢夫道:“我今日不占你便宜。”
柳惜见还不知她这话的意思,微微一愕,便又听得严敢夫说道:“严钰,把你的剑给柳姑娘。”她身后的女子应了一声,横捧过自己手中长剑,便到了柳惜见身前,道:“柳姑娘可别嫌弃,便先用我的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