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
斥候猛地抬头，眼里的绝望裂出一道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您别费丹药了！这弥散尘专蚀元神，丹药根本压不住……求您给个痛快，我不想……不想变成丙组那样的怪物啊！”
逸尘缓缓摇头，“我的剑，是用来护着身后这些弟兄的。它可以斩敌人，可以斩凶兽，却绝不可以斩向自己人。”
他目光扫过演武场上三百余名凡修，扬声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
回应声排山倒海，震得树梢落雪簌簌直掉，“绝不抛弃兄弟！”
王老五捡起铁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老子这就去收拾屋子！！”
逸尘重新看向斥候，眼底的冰寒渐渐化开，露出一丝滚烫的期许：“我们现在确实拿蚀界尘没办法，但不代表永远没办法。断云坡那仗，谁都觉得我们会全军覆没，可最后是谁把幻樱狗的先锋营啃下来了？”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们。是一群被说‘握着凡铁也想挡玄甲’的凡修，用命堆出来的生机。所以你告诉我，这脏东西，你能不能扛住？”
斥候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嘶吼：“能！老子能扛住！”
“好。”逸尘笑了，“记住这句话。只要你还有一天没变成怪物，就一天是我的弟兄，是这仙魔交汇处的守护者。”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可若真到了那一步——”
“我会亲手斩了你。”
斥候望着逸尘那双燃着不灭战意的眼睛，用力点头，眼泪混着血污淌进嘴里，竟尝出一丝滚烫的甜。
他被王老五架着往谷后走时，听见身后传来逸尘的声音，穿透风，穿透尘，稳稳落进每个人心里。
“都给我记着！我们守的不仅是同胞，更是心里那点不肯被踩碎的念想。今天护得住他，明天才能护得住更多人。”
演武场上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卷着远处的云，卷着近处的尘，卷着三百多双攥紧兵器的手。
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落在那些汗湿的脊梁上。
逸尘望着斥候被架远的背影，那道踉跄却挺直的脊梁在阳光下拉得很长，直到消失在谷后拐角。
“石井原四郎......这笔账，我会亲自向你讨！”
演武场上的凡修们齐齐一震，握着兵器的手更紧了。
“大帅要去炼魂营？”有凡修忍不住问。
逸尘没有直接回答那名凡修的疑问，只是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
玉简便随着他指尖灵力的注入泛起柔和的白光，里面很快传来一道略显虚弱的女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喘息：“逸尘，你那边……怎么样了？”
“念璃。”
逸尘的声音瞬间放柔，指尖摩挲着玉简边缘，“你的气息怎么如此紊乱？出什么事了？”
玉简那头的清念璃轻轻咳了两声，声音里透着股刚经历过苦战的疲惫：“前阵子跟母亲在仙魔两界清剿邪祟，遇上几处被蚀界尘污染厉害的灵脉，不得不频繁动用木德皇剑净化。那东西霸道得很，每次净化都要耗损大半灵力……不过还好，如今两界的邪祟气焰总算压下去些，被污染的区域也清出了片净土。”
“辛苦你了。”
“还有件事……”
清念璃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犹豫，“我让医修们根据木德皇剑能净化蚀界尘的特性研制了些克制的丹药，只是还在初步阶段。虽有几例被治愈了，但成功率太低，很多人……还是没能撑过去。”
逸尘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声音陡然转厉：“所以你就毫无节制地催动木德皇？想让医修们借着你强行激发的皇剑灵力，一点点拆解它的净化属性，好逆向推演药方？清念璃，你……”
“我只是想快点找到根治的法子……”清念璃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被说中心事的窘迫，“你在那边孤立无援，我怕……”
“怕什么！你家帝婿还是很厉害的，前不久一人斩了七个大罗境，这点阵仗，还压不倒我。”
他顿了顿，褪去玩笑的轻佻，只剩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是我的未婚妻，是仙宫未来的女帝，不是什么耗损灵力的药引。于公.....木德皇唯有你我能催动，你若倒了，仙魔两界的蚀界尘净化谁来主持？”
“于私.......”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你总说要与我并肩，可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并肩？清念璃，你得明白，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玉简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想来是清念璃被他说得红了眼眶。
片刻宁静后，另一边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知道了。就知道凶我。你呢？现在怎么样？别光说自己厉害，我要听实在的。”
逸尘望着演武场上那些攥紧兵器的身影，喉结轻轻滚动，“我这边……刚从滨江溃兵那里得知，幻樱国在隘口设了炼魂营，用百姓做蚀界尘实验还研究出了一些变种，还抓了不少弟兄，手段比我们想的更阴毒。”
他一五一十把近期的情况告诉了清念璃，玉简那头突然陷入沉默，片刻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和急促的呼吸：“他们竟敢如此？！我这就去禀报母亲！让她召开仙魔大会，就算两界再忙，也该匀出人手支援你们！”
“不必急。”
逸尘按住跳动的眉心，“你们先稳住两界的净化阵脚，这边我还撑得住。倒是你说的丹药……”
“嗯？”
“能把目前的药方传我一份吗？”
逸尘的目光落在谷后那间新锁的空屋方向，“我这里有几位表哥留下的医修，虽不及仙宫的手段，好歹多几个人琢磨。那位斥候兄弟……能多一分希望是一分。”
玉简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我懂了。这药方是用与木德皇特性相近的木灵萃为主引，辅以西风草、凝魂花……。”
她报出一串药名，语速放缓，确保每个字都清晰，“你让医修们小心，木灵萃与蚀界尘相触时会爆发出灼热的气浪，调配时需用玄冰玉盏盛装。”
“好。”
“对了。”
清念璃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里多了几分谨慎，“我外公那边，前些日子传讯说，当年母亲遣散的那些旧部，如今在三重天的北境自立了个‘天渊刀宗’，他们那边的诡异已清得差不多了。我让外公去通个气，看能不能调些人手过来，不过这事要先瞒着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