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袁楠,出生在安平市边缘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小村落。这里的风总是带着泥土的腥气,吹过矮墙,也吹得我童年的天空,始终蒙着一层化不开的灰。
打记事起,“重男轻女”这四个字就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我没有过彩色的发卡,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玩偶,甚至连哭闹的权利都没有——妈妈总说,女孩子家哭哭啼啼的,晦气。天空在我眼里从来都不蓝,它高远、冷漠,像爸爸妈妈看向我的眼神,永远隔着一层遥不可及的距离。
六岁那年,弟弟袁伟盛出生了。响亮的啼哭划破了村落的寂静,也彻底碾碎了我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从那天起,我成了他的专属保姆。喂饭、穿衣、哄睡,只要他皱一下眉,妈妈的巴掌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我手心上,火辣辣的疼里,还夹杂着她尖利的骂:“死人东西!连个弟弟都看不好!”我攥着通红的手心,看着被妈妈抱在怀里百般疼爱的弟弟,忽然觉得,原来有些人生来就带着光,而我,只是他光里的影子。
日子像村口那条浑浊的小河,悄无声息地淌过。我十五岁了,个子抽得有些高,肩膀却总是习惯性地往下垮,像是驮着卸不掉的重量。弟弟九岁,正是皮得没边的年纪,眼神清亮,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是这个家里唯一会叫我“姐姐”的人。
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爸爸妈妈就忙着收拾东西,要去几十里外的姑姑家。妈妈把弟弟往我身边一推,语气不耐烦:“看好阿盛,别让他乱跑,要是少了一根头发,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低着头,小声应了句“知道了”,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小路尽头。
我反复叮嘱弟弟,不要去村后的土坡,那里有松动的石头,容易摔着。可他正是爱玩的年纪,嘴上应得好好的,趁我在灶房烧火的功夫,还是偷偷跑了出去。等我找到他时,他正坐在土坡下哭,膝盖磨破了一大块皮,渗着血,脸上还沾着泥土和眼泪,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我心疼地蹲下来,想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泥,刚碰到他的脸,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爸爸妈妈回来了,看到弟弟一身的伤,妈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爸爸更是直接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往阁楼拖。
“砰”的一声,阁楼的门被重重关上,黑暗瞬间吞噬了我。这里是家里最偏僻的地方,常年锁着,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嵌在高高的墙面上。我摸索着走到窗边,窗外是浅蓝色的天空,几朵云慢悠悠地飘着,柔软得像弟弟偶尔偷偷塞给我的糖。我伸出手,指尖透过冰冷的窗棂,想要抓住一片云,可指尖触到的,只有虚无的风。原来连天上的云,都和我隔着这样远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阁楼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是弟弟。他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馒头,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姐姐,我害怕,他们又吵架了。”
话音刚落,楼下砸碗的声音就“哐当”一声传来,紧接着是妈妈尖锐的争吵声:“什么叫我要去!不是你说你想你姐了,要回来看看的吗?”
“呵,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带上阿盛!你倒好,就这么把他丢给那个赔钱货!”爸爸的声音带着怒火,像闷雷一样滚上来。
“我想就两天而已!鬼知道她这么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尖。
“你指望她?一个生下来就该溺死的赔钱货!”爸爸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直直扎进我心里。
“妈的,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把她溺在尿桶里,怎么偏偏就……”妈妈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可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忽然,一双小小的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是弟弟,他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担忧,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力量:“姐姐,别听,别哭。”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头发,声音哽咽着,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姐姐在,姐姐会一直在。”
他在我怀里动了动,小脑袋抬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认真地问:“姐姐,你真的会一直在吗?”
我抱着他的手臂僵了一下,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我沉默了很久,才勉强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伸出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会的。”
我不敢让他看到我眼里的绝望,不敢让他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份“一直在”,能撑到哪一天。窗外的云还在飘,天空依旧是浅蓝色的,可我知道,我的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连一丝光,都抓不光
楼下的争吵声像被掐断的弦,骤然停了。空气里还飘着妈妈尖利的抱怨,混着爸爸压抑的怒吼余味,此刻却静得反常,连院角那只总爱聒噪的蟋蟀都闭了嘴。紧接着,木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每一声都像钝锯子在割着我的神经,一下比一下沉,一下比一下近。我全身的骨头都在抖,指尖攥得发白,慌忙把弟弟往墙角的旧麻袋上推了推。那麻袋是外婆上次来送红薯留下的,装过新收的玉米,还带着点阳光的暖香,此刻却成了唯一能藏住人的地方。“阿盛,躲好,别出声。”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弟弟才九岁,瘦小的身子裹在洗得发蓝的小棉袄里,大眼睛里满是惶恐,小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他刚还在跟我玩翻花绳,绳结还松垮垮挂在他手腕上,此刻却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只乖乖往麻袋后面缩了缩,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阁楼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昏黄的光从门缝里涌进来,先是照亮地上的灰尘,再慢慢爬上爸爸的脸。他刚在楼下跟妈妈吵得脸红脖子粗,额角的青筋还没下去,可看见弟弟的瞬间,脸上的戾气像被水冲过似的,瞬间褪得干净。连声音都裹了层软意,像化了的麦芽糖,对着弟弟招手:“阿盛,时间不早了,跟妈妈去睡觉好不好?爸爸明天给你买糖吃。”
弟弟从麻袋后面探出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手把我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不要!我要跟姐姐待在一起!姐姐还没给我讲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呢!”他的声音带着孩子气的固执,却让我心尖一紧——他不知道,爸爸这温柔的样子,从来都只给弟弟,给我的,从来都是另一副面孔。
妈妈很快挤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厨房的油烟味。她没看我一眼,甚至没察觉到我就缩在阁楼的阴影里,不由分说就把弟弟抱了起来。弟弟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挣扎,小脑袋扭过来往我这边看,眼睛里满是慌张,嘴一张就要喊“姐姐”,却被妈妈死死捂住嘴。那只常年做家务、指节粗糙的手,捂得他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像被捏住喉咙的小猫。
我眼睁睁看着妈妈抱着弟弟下楼,爸爸跟在后面,走出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没有刚才的半分温柔,只有冰冷的审视,像在看一件碍眼的东西。门再次关上,光被掐灭的瞬间,阁楼里只剩下昏沉的黑,爸爸的眼神却彻底变了。那温柔的假面碎得稀碎,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只剩下淬了毒的恶狠,像盯着路边抢食的野狗,恨不得一脚踹开。
“妈的,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溺在尿桶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耳朵里,“养你这么大,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供你读书有什么用?早晚还不是要嫁出去,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难听的话像冰雹一样砸下来,“赔钱货”“扫把星”“白养了”,这些话我从小听到大,可每次听,还是像刀子一样割心。我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不敢吭声——我知道,反驳只会换来更重的打。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阁楼里格外刺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半边脸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往骨头缝里钻,连牙床都跟着发麻。我踉跄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墙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嘴角立刻尝到了血腥味,又咸又涩。
“今天晚饭别吃了,给老子滚去门外站着!”他又踹了我小腿一脚,力道重得让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小腿骨像是被钝器砸中,疼得我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顺着脊梁骨往下流。
我咬着牙,把眼泪逼回去,没敢哭,也没敢应声。在这个家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他们更厌恶。我低着头,一步一步往门外挪,每走一步,小腿就抽痛一下,脸上的疼也跟着翻涌。推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雨风裹着豆大的雨点砸进来,浇得我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外面早下开了大雨,黑沉沉的夜空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压得人喘不过气。雨丝密得像网,从天上砸下来,砸在泥地上溅起一层白花花的水雾,连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树枝摇晃着,发出呜咽似的响,像谁在暗处哭。
我身上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单衣,是去年的旧衣服,今年穿已经短了一截,露出脚踝。布料薄得像纸,一沾雨水就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骨架。寒意顺着潮湿的布料往皮肤里渗,再一点点钻进骨头缝里,冻得我牙齿不停打颤,“咯咯”的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可我不敢动,只能乖乖地站在屋檐下那片狭小的、勉强能遮点雨的地方。房檐很矮,我得微微低着头,才能让上半身不被雨淋到,可下半身还是免不了被斜飘的雨丝打湿,裤脚很快就湿透了,沉甸甸地贴在腿上。
雨水顺着房檐往下淌,汇成细细的水流,顺着青石板往下漫,很快就漫过了我的脚尖。冰凉的水裹着泥点,钻进我的布鞋里,鞋底早被磨薄了,泥水直接渗进袜子,贴在脚上,刺骨的冷。我盯着脚下的泥坑,看着雨点砸在里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又迅速消失,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坑。那些坑很快被雨水填满,又被新的雨点砸出更深的印子,像极了我那被踩得稀碎的日子,连一点暖意都留不下。
风裹着雨,一次次扑在我脸上,把刚被巴掌打热的脸颊又冻得发僵,疼和冷混在一起,变成一种麻木的酸胀。我缩了缩肩膀,想把脖子往衣领里埋一埋,可衣领早就被雨水打湿了,硬邦邦地贴在脖子上,一点用都没有。我能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弟弟的笑声,妈妈在厨房洗碗的叮当声,爸爸看电视的咳嗽声,那些声音明明那么近,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遥远又陌生,衬得我像个外人,一个不该待在这里的外人。
我想起上周外婆来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煮鸡蛋。外婆的手很糙,是常年干农活磨出来的,却很暖。她把鸡蛋塞进我口袋里,小声说:“阿楠,读书要用心,外婆攒了钱,等你下次去,给你买新本子。”外公也在一旁笑,手里拿着刚摘的橘子,剥了皮递给我,“咱们阿楠是个好姑娘,比男孩子还聪明,将来肯定有出息。”那时候,我把鸡蛋揣在怀里,暖得连心里都热乎乎的。外婆和外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他们从不骂我“赔钱货”,也从不逼我做这做那,只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可外婆家离得远,在邻村,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我只有周末才能去。平时,我只能待在这个“家”里,看着爸爸对弟弟嘘寒问暖,看着妈妈把好吃的都往弟弟碗里夹,看着他们把新衣服、新鞋子都给弟弟,而我,只能穿弟弟穿剩下的旧衣服,用他用坏的铅笔头。
我今年十五岁,上初中二年级。我们班有五十个学生,三十个女生,二十个男生。我的成绩一直在班里排前三,老师总说我是考重点高中的好苗子。可爸爸不喜欢我读书,他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你弟弟攒彩礼。”每次我说要交学费、买资料,他都要骂骂咧咧半天,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把钱扔在地上,像打发乞丐。
上次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给我发了一张奖状。我小心翼翼地把奖状折好,藏在书包最里面,想拿给外婆外公看。可那天回家,弟弟翻我的书包,把奖状撕了,还拿着碎片当纸飞机扔。我急得跟他抢,他就哭,爸爸听见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骂了一顿:“一张破纸有什么好抢的?让着你弟弟怎么了?你是姐姐,就该让着他!”我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奖状,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我不敢哭,只能蹲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来,藏在阁楼的木板缝里。
雨还在下,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我的腿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了,脚底板也因为长时间站着,又酸又疼。肚子饿得咕咕叫,中午就只吃了一碗稀粥,现在早就空了。我想起厨房里还有早上剩下的馒头,是妈妈特意给弟弟留的,放在蒸笼里,还温着。可我不敢去拿,我知道,只要我敢踏进去一步,等待我的又是一顿打骂。
屋檐下的水流得越来越急,把青石板冲得发亮。我抬起头,往村口的方向看,外婆家就在那个方向。雨幕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黑漆漆的树影,像一个个鬼影,晃来晃去。我突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她说,等我再大一点,就带我去她家住,让我安安心心读书。那时候,我总是点点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当成支撑我走下去的光。
“姐姐!”
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我回头,看见弟弟扒着门缝,小脑袋探出来,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攥着一个馒头。
“姐姐,你饿不饿?我偷拿了馒头给你。”他小声说,把馒头从门缝里递出来,“妈妈睡着了,爸爸在看电视,我偷偷跑上来的。”
我看着那个馒头,还是热的,冒着白气,是妈妈早上蒸的,里面夹着红糖。这是弟弟最喜欢吃的,他平时连一口都舍不得给别人,现在却偷偷拿给我。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阿盛,快回去,别让爸爸妈妈发现了。”我接过馒头,声音有点哑,“姐姐不饿,你自己吃。”
“姐姐吃,我已经吃过了。”弟弟固执地把馒头往我手里塞,“姐姐,你站在这里冷不冷?我把我的小棉袄给你好不好?”说着,他就要转身去拿衣服。
“别去!”我赶紧拉住他,“姐姐不冷,你快回去,不然爸爸该生气了。”
弟弟看着我,小脸上满是担忧,可还是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快点吃完,我帮你看着,爸爸一来我就告诉你。”说完,他又扒着门缝看了看,才依依不舍地缩回去,轻轻把门关上。
我握着那个馒头,暖暖的,热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驱散了一些寒意。我咬了一口,红糖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一直甜到心里。这是我今天吃过最暖的东西,也是最甜的东西。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可我手里握着馒头,心里想着外婆的话,看着门缝里弟弟偷偷递过来的光,突然觉得,那些刺骨的冷,那些扎心的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我还有外婆,还有外公,还有弟弟,还有我想读的书,想考的高中。只要有这些,就算日子再难,我也能站在这檐下,顶着风雨,等着属于我的那束光。
雨水还在顺着房檐往下淌,漫过我的脚尖,可我不再觉得冷了。我咬着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眼睛望着外婆家的方向,心里悄悄对自己说:阿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阁楼的门又“吱呀”响了一声,我以为是爸爸来了,赶紧把馒头藏在身后,紧张地看着门。可门开了,却不是爸爸,而是妈妈。她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是我的旧外套,虽然有点破,却比我身上的单衣厚多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外套递过来,眼神有点复杂,不像平时那么凶,也不像对弟弟那么温柔,只是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穿上,别冻坏了。”她的声音很低,说完,就转身下楼了,连门都没关严,留了一条缝,刚好能让我看见屋里的光。
我愣了愣,接过外套,是暖的,好像刚被熨过。我知道,妈妈其实不是坏人,她只是被爸爸的重男轻女影响了,只是习惯了把最好的都给弟弟。她也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偷偷给我熬药;也会在我放学晚归的时候,站在门口等我;也会在爸爸打我的时候,偷偷拦着。
只是,她从来不会像对弟弟那样,对我笑,对我温柔地说话。
我穿上外套,厚厚的布料裹着身子,暖意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看着那条门缝,看着里面透出的昏黄的光,听着屋里传来的电视声,弟弟的笑声,突然觉得,这个家,虽然有冰冷的雨,有刺骨的风,却也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暖。
雨慢慢小了,风也渐渐停了。夜空还是黑沉沉的,可远处的天边,好像透出了一点点微光,很淡,却很亮。
我站在屋檐下,手里握着剩下的半个馒头,身上穿着妈妈递来的外套,心里想着外婆的话,等着雨停,等着天亮,等着我能像外婆说的那样,安安心心读书,堂堂正正做人,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脚下的泥坑还在被雨点砸着,可那些小坑,好像不再是被踩碎的日子,而是一个个小小的希望,等着被雨水填满,等着发芽,等着开花…
2005/6/5 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