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的瞬间,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仿佛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正在悄然流逝。
沈清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土炕上,身下是粗糙的草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草药的气息。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棂,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记忆碎片涌入,带着强烈的愤懑与不甘。
原主沈清璃,红旗生产大队沈家的二闺女。父亲沈老实是地里刨食的老农民,母亲李秀娥性子懦弱。上头一个哥哥沈铁柱,下面一个弟弟沈狗蛋。原主模样周正,手脚勤快,是村里数得着的好姑娘。然而,自从半年前,隔壁知青点的女知青林晓梅“意外”落水被原主救起后,一切就都变了。
林晓梅醒来后,仿佛变了个人,变得能说会道,眼神灵动,更是好运连连——走路能捡到野鸡蛋,上山能挖到老山参,随口一句话就能让村里最难缠的婆娘眉开眼笑。很快,她就成了大队里的香饽饽,连原本对原主有点意思的民兵连长赵卫国,也渐渐把目光投向了林晓梅。
而原主沈清璃,却开始厄运不断。干活时莫名其妙摔跤,做饭差点烧了厨房,甚至走路都能被突然窜出来的野狗追咬,身体也日渐虚弱,脸色蜡黄,原本乌黑油亮的辫子也变得枯黄。村里人都在背后说她走了背字,是个没福气的。
更让原主绝望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对林晓梅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和依赖?只要林晓梅对她露出笑容,说几句好话,她心里的憋闷就会散去一些,身体也会短暂好转;可一旦林晓梅冷淡或离开,那种虚弱和厄运就会变本加厉!
沈清璃缓缓坐起身,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沉重与无力。那不是普通的病弱,而是一种本源层面的流失。
【警告!检测到宿主身负特殊命格‘福运绵长’,正持续被外力窃取!当前气运流失速度:3单位/天。】119的提示音带着一丝凝重,【源头锁定:目标人物林晓梅,疑似携带‘气运掠夺’类系统或特殊物品。】
气运掠夺?
沈清璃眼神一冷。难怪原主会落到如此境地。救人反被噬,真是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尝试调动神力,果然如同陷入泥沼,几乎无法引动。神识也被压制到周身数丈范围。这个年代世界,规则对超凡力量的排斥同样强烈。
但,神识尚在。
她集中精神,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开始内视己身,并悄然向外蔓延,重点扫向隔壁知青点方向。
在内视中,她“看”到自己的气运,原本应是浓郁温和的乳白色,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取般,丝丝缕缕地流向某个方向,色泽也变得黯淡驳杂。而在神识扫过知青点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林晓梅身上那股异常活跃、带着掠夺气息的能量波动!那波动核心,似乎是一个镯子?
就在她的神识触及那镯子的瞬间,林晓梅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看向沈清璃家的方向,脸上闪过一丝惊疑。
沈清璃立刻收回神识,心中已然明了。
果然有鬼。一个靠着窃取他人气运上位的“窃贼”。
“二丫,你醒了?”母亲李秀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走进来,脸上带着愁容,“快把药喝了,林知青说了,你这病得慢慢养!”言语间,对那林晓梅竟是颇为信服。
沈清璃没有接药碗,而是看向李秀娥,声音因身体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娘,我没事了。这药,以后不用喝了。”
李秀娥一愣:“那怎么行?林知青可是文化人,她懂这些……”
“她懂如何让人生病,我懂如何让自己好起来。”沈清璃打断她,目光清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李秀娥被女儿那迥异于往常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竟不敢再多说,讷讷地端着药碗出去了。
沈清璃知道,想要破除这困局,首先要切断气运被掠夺的通道,并恢复自身。
切断通道,需要干扰甚至破坏那掠夺的源头——林晓梅的镯子。
而恢复自身,则需要补充能量,壮大本源。
她挣扎着下炕,走到院子里。正是晌午,阳光有些刺眼。她寻了处背阴的地方坐下,开始尝试运转那被压制到极致的《混元衍灵录》。虽然无法吸收灵气,但功法运转本身,能调动自身气血,固本培元,同时也能微弱地干扰周身能量场,一定程度上阻碍那无形气运的流失。
效果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同时,她的神识始终保持着对林晓梅那边的一丝监控。
下午,上工的钟声敲响。沈清璃不顾李秀娥的劝阻,拿起墙角的锄头,跟着村民一起下地。她需要接触外界,寻找机会。
地里,社员们看到沈清璃,都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纷纷避开,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唯有林晓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辫子梳得油光水滑,正和几个女知青有说有笑,看到沈清璃,她立刻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
“清璃妹妹,你病还没好利索,怎么就来上工了?快回去歇着吧,你的活儿我帮你干了!”她声音清脆,笑容甜美,仿佛真心为沈清璃着想。
然而,在沈清璃的神识感知中,就在林晓梅说出这句话、并对她露出笑容的瞬间,那镯子上的掠夺波动明显增强了一分!一股无形的吸力试图从自己身上抽取更多气运!
沈清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学着原主的样子,微微低下头,声音细弱:“不……不用了,晓梅姐,我能行。”
她刻意表现出一种疏离和抗拒。
林晓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那你自己小心点,别累着了。”说完,便转身和其他人说笑去了。
沈清璃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疏离,那掠夺的吸力似乎减弱了一丝。
果然,这掠夺并非毫无限制,似乎需要一定的“认同”或“接触”作为媒介。
她一边机械地挥着锄头,一边默默运转功法,固守心神,同时思索着对策。
直接硬抢那镯子?风险太大,且容易暴露自身异常。
暗中破坏?需要时机和手段。
或许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夺回被窃取的气运,或者,让林晓梅的“好运”失灵?
正思索间,旁边传来一阵喧哗。
“哎呀!晓梅你的手怎么了?”一个女知青惊呼。
只见林晓梅捂着手指,指缝间渗出血迹,她面前一把锄头的木柄竟然断裂了!断口处十分蹊跷。
“没事没事,可能是不小心……”林晓梅强笑着,眼神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那断裂的锄头柄。她的“好运”似乎第一次失效了?还让她受了点小伤。
沈清璃目光扫过那断裂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自己本源神力的残留波动——是刚才她运转功法时,无意中干扰了周围的物质结构?
她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即便神力被压制,也并非全无用处。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大山。
或许,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也有反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