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
大牛几乎是贪婪地、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个崭新的称呼,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甘露。
随即,那灼热的、充满了孤注一掷勇气的目光,牢牢锁在了晨小玉身上:
“小玉,我…我能进去说吗?”大牛的声音依旧紧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屋内斜射的灯光照耀着晨小玉的侧影,对此刻的大牛来说就是他心中最美的那道风景线。
在大牛看来 ,此刻的晨小玉站在那里,就像一株经历过风雨、努力挺直脊背的细竹。
晨小玉对大牛的心思,她并非全然懵懂。
如今,枷锁已碎,高墙已坍。
这个几乎从未踏足沈家内院的汉子,此刻带着一身滚烫的汗水和月光,站在她的门前,笨拙又固执地请求着一个新的称呼。他叫她“小玉”了。
那滚烫的两个字,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分量。
晨小玉的目光扫过大牛紧绷的下颌、剧烈起伏的胸膛,最终落在他那双因用力攥紧而指节发白的手上。
那双手,布满了厚茧和干裂的口子,是长年累月和土地打交道留下的勋章。
这双手曾默默为她做过那么多微小的事,此刻却紧张得无所适从。
晨小玉没有立刻回答大牛“进去说”的请求,只是沉默地凝视了他片刻。
院子里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一丝凉意,也拂动了晨小玉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
这短暂的停顿,像一次无声的审视,也像一次内心的权衡。
终于,晨小玉握着门边的手缓缓松开,身体微微侧开一步,让出了门口的空间。
同样是没有言语,但那无声的退让,已然是应允。
得到这无声的许可以后,大牛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向他的头顶,耳中开始嗡嗡作响。
他抬起脚迈过了那道门槛,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却又轻飘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屋里,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静静堆在角落,残留着一种人去楼空的清冷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味和一丝晨小玉身上惯有的、极淡的皂角清香。
这熟悉的、独属于她的气息,骤然钻进大牛的鼻腔,让大牛的心跳又漏了几拍。
那一刻,大牛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而混乱了起来。
他笨拙地站在屋子中央,高大魁梧的身躯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甚至一时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此刻的大牛,喉咙剧烈地滚动着,酝酿着那滚烫的、堵在胸口几乎要将他憋爆炸的话语。
晨小玉轻轻关上了身后的院门。
咔嚓一声轻响,如同一个仪式。
紧接着她转过身,后背轻轻靠在门板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脚下的旧布鞋鞋尖上。
她没有催促,也没有看大牛,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这份无声的等待,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大牛牢牢罩住,同时也给了他最后积聚勇气的契机。
终于,大牛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透着憨厚甚至有些木讷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他直直地、毫无保留地望向倚靠在门板上的晨小玉。
紧接着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用尽了胸腔里积攒了许久的勇气。
“小玉!”
他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刚才的结巴,反而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异常嘶哑、粗粝。
每一个字都带着火山喷发般的决绝和不顾一切的热度:
“我…我稀罕你!我要娶你!”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晨小玉的耳边轰然炸响!
“我…我稀罕你!我想娶你!”
这八个滚烫的字眼,像是用尽了大牛生命里积攒的所有炽热与勇气,盖过了此时周围的一切声音。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饱含着无法言说的煎熬与不顾一切的渴望,赤裸裸地在晨小玉面前袒露了出来。
倚靠着门板的晨小玉,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她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再次收紧。
天啦,大牛居然直接跟她表白!
晨小玉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一个无声的吸气卡在喉咙里。
震惊,纯粹的、巨大的、足以掀翻一切的震惊,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晨小玉淹没。
她猜测过大牛今晚的目的,或许是为她离开送行,或许是安慰几句,甚至可能是表达关切……
但晨小玉从未敢想,也从未敢奢望过,会是如此直白、如此炽烈、如此不顾后果的告白!
这告白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晨小玉不知所措。
她才刚刚挣脱一段冰冷的婚姻,身上的枷锁印痕犹在,心湖里满是破碎的冰碴。
一个“自由”的身份,于她而言,还未来得及品尝半分轻松,更像一片尚未开垦、充满未知与迷茫的荒野。
就在这样的时刻,大牛,这个沉默如山、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汉子,竟带着一身月光和滚烫的誓言,闯入了她刚刚自由的领空,对她捧出了一颗毫无保留、燃烧着的心!
那一刻 ,屋子里陷入了彻底的静寂,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忽大忽小,扭曲不定地映在灰白的墙壁上。
大牛保持着那个近乎僵硬的站立姿势,如同一座等待审判的雕塑。
此刻的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拉动风箱,那灼灼如火的双眸死死盯着晨小玉,眼神中翻涌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晨小玉避开大牛那过于灼人的目光,视线无意识地飘向屋内那堆沉默的行李上——那是她即将离开的全部行囊。
那一刻,晨小玉的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瞬间破碎翻腾。
晨小玉不知道,她是该答应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白呢还是该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