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铁腕治军
北疆，镇北军大营。
残阳如血，将旌旗上凝固的血迹染得愈发暗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草药和一种名为“颓败”的气息。营寨栅栏多处破损，尚未完全修复，巡营的士兵脚步拖沓，眼神中失去了锐气，如同被霜打过的庄稼。月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败仗，不仅折损了前任主将和数千精锐，更像一记重锤，砸碎了这支边军虎狼之师的脊梁。
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便是在这片暮色沉沉的颓唐中，踏入了大营。为首一人，身披玄色重甲，脸上覆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清冽如寒星的眼眸，以及线条冷硬的下颌。她身姿挺拔如松，跨坐在神骏的黑马上，纵然不言不语，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已随着她的到来，悄然笼罩了整个辕门。
正是镇北将军——沈云昭。
早已收到消息的留守副将、参军、校尉们齐聚帅帐之前，躬身相迎。
沈云昭利落地翻身下马，甲胄碰撞发出沉闷而富有力量的响声。她目光如电，扫过迎接的将领，将他们脸上的疲惫、期盼尽收眼底。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径直走向帅位，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弦上。
她在帅案后站定，并未坐下。面具后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众将，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清冷而不容置疑：
“本帅，回来了。”“三军听令：随我挥师北进，踏碎北凛河山，此仇——必以血偿！”
沈云昭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头，震得他们残存的醉意和颓唐瞬间粉碎。那股久违的、属于边军铁骑的悍勇血气，似乎在她这一声令下，被硬生生从败仗的泥沼里拽了出来。
整军
命令既下，帅帐内的空气陡然绷紧。“擂鼓！”她声音依旧清冷。“咚！咚！咚！”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聚将鼓声炸响，瞬间撕裂了北疆黄昏的沉寂。鼓点一声急过一声，如同催命的符咒，敲在那些尚在伤兵营哀嚎、或在营帐里借酒浇愁的兵卒耳中。无数人脸色骤变，连滚带爬地冲向校场。这支军队的魂魄，仿佛被这鼓声强行唤醒。校场之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却异常安静，只有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响。残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在沈云昭的玄甲上，反射出幽冷的光。她立于点将台，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刮过台下每一张或惶恐、或茫然、或隐含激动的面孔。“月前之败，耻辱否？”她的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校场，清晰地送入每一个士兵耳中。台下死寂。“败，不可怕。”沈云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可怕的是丢了魂！没了胆！看看你们的样子，还配称为镇北军吗？还配守护身后的家园父老吗？”几句话，如同鞭子抽在许多人脸上，火辣辣的疼。“敌军破我城池，屠我同胞，此仇，唯有血偿！”她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北方，“本帅在此立誓，不带尔等夺回失地，马踏北凛王庭，此剑，永不入鞘！”“唰——”她身后，所有将领同时拔刀，雪亮的刀锋映着血色残阳。一股无形的火焰开始在校场上燃烧，兵卒们胸膛起伏，眼中渐渐重新凝聚起狼一样的光。“传令：伤重不能战者，留守大营。余者，随我出征！怯战者，退后者，扰民者——斩！”一个“斩”字，杀意盈野。
夜袭
大军开拔，如暗夜中流动的钢铁洪流。沈云昭用兵，向来诡谲狠辣，从不拘泥成法。她并未选择休整，而是亲率五千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掩护，直扑被北凛占据的第一座边城——磐石城。北凛人刚刚大胜，又听闻镇北已然归京，戒备果然松懈。城头灯火稀疏，巡哨的士兵抱着酒囊，醉眼朦胧。距离城墙一里，沈云昭勒住战马，举起右手。全军骤然静止，无声无息，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她微微眯起眼，估算着风向和距离。随即，她取下了马鞍旁的特制强弓，搭上一支箭簇包裹着油布的鸣镝。“咻——”凄厉的箭鸣划破夜空，带着一溜火光，精准地射中了城头瞭望塔的木质顶端。“轰！”火焰瞬间窜起。“杀！”如同地狱之门洞开，五千铁骑同时发出震天怒吼，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云梯飞架，铁爪抛投，动作迅捷如电。沈云昭一马当先，玄甲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魔神，手中长剑出鞘，剑气森寒，第一个踏上了城头。城头上的北凛守军从醉梦中惊醒，仓促迎战，却见一道玄色身影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光迸溅。那道身影并不高大，却带着无可匹敌的锋锐，硬生生在敌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镇北军！是镇北军杀回来了！”“主将……是鬼面将军！”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守军中蔓延。主将的勇武，在此刻成为了最有效的催化剂。身后的镇北军士卒见主帅如此悍勇，仅存的一丝犹豫也化为乌有，个个如同疯虎，红着眼扑向敌人。城内的抵抗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迅速崩溃。天光微亮时，磐石城头飘扬的，已然是血迹斑斑的镇北军战旗。
阵前
收复磐石城，仅仅是开始。北凛主力闻讯，大怒之下，由大王子亲率三万铁骑，汹汹而来，在城北三十里外的苍狼原摆开阵势。旷野之上，两军对圆。北凛大皇子子身高九尺，手持一杆狼牙棒，端坐于雄骏战马之上，声若洪钟：“呔！什么狗屁镇北将军，可敢出阵与本王一战？”镇北军阵前，沈云玄甲白马，缓缓越众而出。青铜面具在晨光下仿佛镀上一层寒霜。她甚至没有看那叫嚣的北凛大皇子子，目光越过他，扫视着对面黑压压的北凛军阵，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北凛侵我疆土，杀我百姓，此乃不死不休之仇。”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威严，竟将敌方数万人的喧嚣都压了下去。“本帅，今日于此，只为告诉尔等一事。”她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剑锋遥指北凛王旗，一字一顿：“犯我疆界者，必诛之！”“镇北军——”她猛地策马，白马人立而起，发出龙吟般的长嘶。她清冽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高昂，带着席卷天地的杀伐之气：“进攻！”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阵前斗将的迂腐。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镇北军军阵中战鼓雷动，蓄势已久的钢铁洪流，跟随着那一道一往无前的玄色身影，如同决堤的怒涛，向着北凛军阵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击。沈云昭一马当先，剑光如匹练，所向披靡。她不仅是主帅，更是最锋利的箭镞，硬生生凿开了北凛人自以为坚固的阵线。主帅威仪，不在于言辞华丽，而在于剑锋所指，三军效死！在于以身作则，陷阵先登！在这一刻，所有镇北军士卒都坚信，跟着这位将军，前方纵是刀山火海，亦能踏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