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暗影追踪,毒计初现
书名:诸子问鼎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9054字 发布时间:2025-10-26

第八十六章 暗影追踪,毒计初现

 

函谷关的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拧出汁水,唯有营寨中的灯火星星点点,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碎金,在弥漫的雾气里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晕。西侧营寨的战场清理已近尾声,墨家弟子们推着沉重的木车,将秦军尸体运往城外的焚尸坑,车轮碾过满地血污与断裂的兵刃,留下两道暗红的痕迹,在青石板路上蜿蜒延伸。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艾草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皮肉焚烧的焦糊味,令人作呕,几名年轻的韩军士兵忍不住扶着城墙干呕,脸色惨白如纸。

 

赵奢身着染血的银鳞甲,甲片上的血迹已凝结成暗褐色,如同干涸的溪流。他独自站在中军帐外的高台上,背后是猎猎作响的玄色联军大旗,目光如炬,穿透浓重的夜雾,眺望着远处漆黑的崤山古道。那里是秦军退守之地,此刻寂静无声,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夜风凛冽,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甲片碰撞发出细碎的“铿锵”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许历悄然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件厚实的羊毛披风,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打扰到将军的沉思。他身着黑色皮甲,面容沉稳,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将军,夜凉露重,您已在此站立半个时辰了,披上披风吧,免得着凉。军中不可无主将。”

 

赵奢接过披风,随意搭在肩上,指尖触到温热的羊毛,却未感受到丝毫暖意。他语气凝重,声音压得很低:“许历,你跟随我多年,心思缜密。你觉得今日之事,真如墨巨子所言,联军内部有秦军内应?”

 

许历颔首,目光扫过下方巡逻的士兵,压低声音道:“属下以为,墨巨子所言绝非虚言。秦军此次偷袭,处处透着诡异。其一,时机精准得过分——恰好选在我们中军议事、各营将领齐聚帐内之际,此时营寨防务最为薄弱;其二,目标明确至极,直奔北侧粮草仓库,若不是墨巨子提前在仓库周边埋设了半成连环地刺,后果不堪设想;其三,射杀秦军使者的箭矢,虽仿韩军制式,却无半分营寨编号与工匠印记,韩军箭矢向来规制严谨,‘韩’字刻痕工整,下方必刻营号与姓名,这枚箭矢却刻痕杂乱,深浅不一,显然是仓促仿造,目的就是嫁祸韩军,挑拨联军内讧。能同时掌握这些机密信息的,绝非外人,必定是联军核心圈层中的人。”

 

“嗯。”赵奢轻轻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头湛金枪的枪穗,红缨上的血迹已干涸发硬。“韩魏联军中,接触过防御部署与粮草位置的将领不在少数。公叔婴麾下的副将韩厥,掌管韩军右翼防务,曾参与防御图纸的商议;魏卬身边的谋士陈轸,心思活络,屡次借查看工事之名,打探各营虚实;还有负责后勤的韩军校尉韩平、魏军粮官魏松,都曾接触过粮草仓库的部署图。这些人,都有嫌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锐利:“你立刻派麾下最得力的十名斥候,分成五组,暗中监视这些人的动向。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只需记录他们的言行举止,尤其是与外人接触的细节,一有异常,即刻回报。”

 

“遵命!”许历躬身应诺,转身离去时,身影迅速融入夜色,如同化作了黑暗的一部分。

 

中军帐内,灯火通明,青铜灯盏中的灯油燃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墨翟正与田忌、蔺相如围着案几,案上摆放着那枚伪造的韩军箭矢、秦军使者的遗物,还有一张摊开的函谷关防御图。墨翟身着灰布短褐,腰间系着铜环束带,双手戴着麻布手套,正用一把精致的青铜镊子夹起那枚箭矢,凑近灯火仔细观察。

 

箭杆是普通的桦木材质,表面粗糙,显然未经精细打磨,而韩军常用的箭矢多为坚韧的柘木,且会经过桐油浸泡,手感光滑。箭杆上的“韩”字刻痕深浅不一,边缘参差不齐,还残留着木屑,墨翟轻轻一吹,细碎的木屑便飘落在案上。“这刻字手法,不像是韩军工匠的风格。”墨翟缓缓开口,将箭矢放在案上的白绢上,“韩军兵器工坊有严格的规制,工匠刻字时需用特制的铁笔,刻痕工整,深浅一致,且会在‘韩’字下方刻上营寨编号与工匠姓名,比如‘韩·右营·李三’,一目了然。这枚箭矢却只有‘韩’字,且刻痕杂乱,更像是有人用普通匕首模仿着刻上去的,手法拙劣得很。”

 

蔺相如拿起使者的玉佩,玉佩是普通的蓝田玉,质地一般,上面刻着秦军的玄鸟图腾,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处还沾着些许泥土。他身着月白色锦袍,手指修长,指尖划过裂痕,语气笃定:“这玉佩是秦军使者的信物,虽不算贵重,却也是身份的象征。若真是劫财的盗匪,大可将玉佩完整带走,或许还能卖些钱财,何必多此一举摔出裂痕?”他将玉佩放在灯火下,裂痕处的泥土清晰可见,“这泥土并非函谷关附近的红壤,反而与韩军营寨西侧的黄土相似,显然是凶手在韩军防区杀害使者后,故意摔碎玉佩,伪造出抢劫现场,想让我们误以为使者是在途中被劫杀,从而顺理成章地将罪名扣在韩军头上。”

 

田忌身披褐色战甲,腰间佩剑的剑鞘上镶嵌着七颗铜钉,此刻他一拳砸在案上,力道之大,让案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动,茶水溅出几滴:“这个内应藏在联军之中,如同定时炸弹!不尽快揪出来,迟早会酿成大祸!墨巨子,你墨家擅长侦查与机关之术,可有办法将这奸贼揪出来?”

 

墨翟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抬手摘下手套,露出布满老茧的双手:“办法倒是有。秦军与内应传递消息,必定离不开信物、暗号或是密信。我已让弟子在各营寨的帐篷角落、梁柱之上,都布设了‘听风符’——这是墨家特制的符箓,以蚕丝混合朱砂绘制而成,薄如蝉翼,贴在暗处不易察觉,能捕捉到百丈范围内的细微声响,再通过特制的蚕丝线传递到中枢法阵。中枢法阵设在墨家临时据点的青铜镜内,若有人在帐内传递密信,哪怕是低声交谈,我们都能通过青铜镜清晰听到。”

 

他顿了顿,指向案上的防御图:“同时,我会让弟子伪造一份假的防御部署图,将粮草仓库的位置标注在北侧三号区域——那里地势平坦,防御薄弱,正好是诱敌的绝佳之地。明日议事时,我们故意让接触核心信息的将领们过目,再放出消息,说要加强三号区域的防守。若有人将此假消息传递给秦军,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揪出内应。”

 

“此计甚妙!”蔺相如抚掌赞道,羽扇轻摇,眼中满是赞许,“墨巨子果然智计过人,这样一来,无论内应多么狡猾,都必定会露出马脚。”

 

田忌也点头赞同,脸色稍缓:“好!我立刻下令,让负责绘制图纸的参军,按照墨巨子的吩咐,连夜伪造一份假图纸,务必做得天衣无缝,明日议事时,故意让韩魏的将领们过目。”

 

与此同时,韩军营寨的西北角,一座偏僻的帐篷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道身影。帐篷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矮榻、一张案几,案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帐壁上,如同鬼魅。左侧那人身披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下巴上的一道狰狞疤痕,疤痕从下颌延伸到脖颈,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右侧之人正是公叔婴麾下的副将韩厥,他身着韩军战甲,甲片上沾着些许尘土,神色慌张,双手紧握,指节泛白,时不时转头看向帐篷门口,仿佛生怕被人发现。

 

“东西已经送到了?”斗篷人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秦地方言口音,尾音微微上挑。

 

韩厥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麻纸,纸张边缘有些褶皱,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他双手递了过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联军最新的防御部署图,墨翟在西侧营寨增设了三道拒马墙与连环地刺,东侧由赵军驻守,兵力雄厚。粮草仓库……在营寨北侧的三号区域,那里只部署了两千韩军,防守薄弱。”

 

斗篷人接过图纸,展开借着油灯的光芒快速浏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很好。白起将军得知此消息,定会再次发动偷袭。你做得不错,事成之后,将军会奏请秦王,封你为韩国上卿,赏赐黄金百镒、良田千亩。”

 

韩厥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随即又被恐惧取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大人,今日秦军使者被杀,墨翟与赵奢似乎已经怀疑联军内部有内应,四处派人侦查。方才我回营时,还看到墨家弟子在各营帐篷附近走动,我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

 

“怕什么?”斗篷人语气冰冷,带着一丝不屑,“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不露出破绽,谁也查不到你头上。明日议事时,你故意在公叔婴面前提及粮草仓库防守薄弱,怂恿他增派兵力,进一步坐实假图纸的可信度。联军上下都知道你向来谨慎,此举只会让人觉得你尽职尽责,绝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是……是!”韩厥连连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稍定。

 

斗篷人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帐篷的后门,动作迅捷如鬼魅,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后门处的布帘晃动了几下,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经过。韩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矮榻上,双手不住地颤抖,背后已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未曾察觉,帐篷梁柱上,一枚不起眼的黄色符箓正微微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符箓边缘的蚕丝线如同发丝般纤细,顺着梁柱延伸到帐篷外,与远处墨家临时据点的中枢法阵相连,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递了出去。

 

中军帐旁的墨家临时据点内,一座简陋的木屋内,子敬正盯着一面刻满符文的青铜镜。铜镜直径约三尺,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镜面光滑,泛着淡淡的青光。此刻,镜面上虽无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出韩厥帐篷内的对话内容,如同有人在耳边诉说。子敬身着墨家灰布袍,腰间系着铜剑,神色专注,听到关键之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高声喊道:“巨子!有发现了!”

 

墨翟、田忌与蔺相如正围坐在案旁商议后续部署,闻言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青铜镜旁。青铜镜中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当听到韩厥将假图纸交给斗篷人,还提及要怂恿公叔婴增派兵力时,田忌怒不可遏,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刃出鞘的瞬间,发出“呛啷”的清脆声响,寒光凛冽:“好个叛徒!竟敢勾结秦军,出卖联军!我现在就去将他拿下,碎尸万段!”

 

“田将军稍安勿躁。”墨翟抬手拦住他,眼神锐利如鹰,“韩厥只是一枚棋子,背后的斗篷人身份不明,听其口音与行事风格,绝非普通奸细,或许还有更高级别的内应隐藏在联军之中。我们若此刻拿下韩厥,必定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逃脱,之前的部署也就前功尽弃了。”

 

蔺相如也上前一步,按住田忌的剑柄,劝道:“墨巨子所言极是。田将军息怒,我们不妨将计就计,顺着韩厥这条线,引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我们可以假装没有察觉韩厥的背叛,按照假图纸的部署,在北侧三号区域设下天罗地网,同时密切监视韩厥的动向,看他如何与秦军联系,届时便能将内应与来犯秦军一同歼灭。”

 

田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收回长剑,剑刃入鞘的声响带着几分不甘:“好!就按你们说的办!若不能将这伙奸贼一网打尽,我绝不甘心!”

 

墨翟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弟子子敬吩咐道:“子敬,你立刻带领二十名墨家弟子,携带机关部件,连夜前往北侧三号区域布设‘天罗地网’阵。此阵需用精铁锁链编织成网,隐藏在地面之下三尺处,锁链交织如蛛网,每个节点都连接着千斤巨石;再在周围埋设三百支毒箭弩,弩箭簇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弩机与地面的触发石板相连;最后在阵外布置三道伪装的拒马墙,让秦军误以为防守简陋。一旦秦军踏入埋伏圈,触发石板,便会牵动机关,锁链收紧缠住腿脚,毒箭齐射,巨石滚落,将他们一网打尽。”

 

“遵命,巨子!”子敬躬身应诺,眼神坚定,立刻转身召集弟子,拿起墙角的机关箱,快步离去。

 

田忌看向赵奢留下的副将许历,沉声道:“许历,你立刻去请赵将军,让他与公叔婴、魏卬商议,明日议事时,故意提出增派韩魏士兵驻守北侧三号区域,务必让韩厥以为我们真的相信了假图纸。”

 

“是,田将军!”许历躬身应诺,转身离去。

 

夜色更深,函谷关内外一片寂静,唯有墨家弟子布设机关的细微声响,在黑暗中悄然进行。而在崤山古道的秦军大营内,白起正站在中军帐内,手中捧着一份密信,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帐外,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秦军士兵们一张张狰狞的脸庞。

 

次日清晨,函谷关的雾气尚未散去,如同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整个关隘。中军帐内已聚集了各族将领,案几上摆放着伪造的防御部署图,青铜灯盏的光芒透过雾气,在图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公叔婴身着绣着云纹的锦袍,腰间佩着玉剑,神色坦然,显然经过一夜的思考,已彻底打消了背叛的念头。魏卬身着玄色战甲,战甲上刻着细密的兽纹,面容冷峻,目光沉稳,看向图纸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韩厥站在公叔婴身后,眼神闪烁,时不时瞥向案上的假图纸,心中暗自得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田忌率先开口,手指指向舆图上的北侧三号区域,沉声道:“昨日秦军偷袭西侧营寨,虽被我们击退,但也暴露了粮草仓库的防守薄弱。墨巨子已在北侧三号区域增设了部分防御工事,不过兵力依旧不足。粮草乃军中根本,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建议增派五千韩魏士兵驻守,确保万无一失。”

 

公叔婴立刻附和,语气诚恳:“田将军所言极是,粮草关乎全军性命,确实需要加强防守。韩厥,你是韩军副将,熟悉营寨防务,你立刻率领五千韩魏士兵,前往北侧三号区域驻守,务必严加戒备,不得有任何差池!”

 

韩厥心中一喜,强压着内心的兴奋,躬身应道:“末将领命!请将军放心,末将定当死守粮草仓库,绝不让秦军越雷池一步!”他转身离去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心中早已盘算着如何向秦军传递消息。

 

墨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对身旁的子敬使了个眼色。子敬立刻会意,悄然起身,跟在韩厥身后走出中军帐,如同影子般融入雾气之中。

 

韩厥率领五千韩魏士兵来到北侧三号区域,这里果然按照假图纸的部署,增设了三道简陋的拒马墙,士兵们正在忙碌地加固工事,看似防守严密,实则内里暗藏杀机。韩厥假意巡视了一圈,时不时对士兵们呵斥几句,叮嘱他们加强戒备,实则在暗中观察地形,寻找传递信号的最佳位置。

 

巡视到一处偏僻的山坡时,韩厥借口查看地形,支开了身边的亲兵,独自一人走到山坡顶端。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的崤山古道,且不易被营寨内的士兵察觉。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暗红色的信号弹,点燃引线,随手射向天空。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形成一朵暗红色的烟花,在晨雾中格外显眼,如同鲜血绽放。

 

远处的崤山古道内,白起正与王龁站在瞭望台上,看到暗红色烟花后,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白起身着黑色战甲,面容冷峻,眼神如冰,手中的长剑轻轻敲击着栏杆,发出“笃笃”的声响:“韩厥果然按照计划行事了。王龁,你率领两万秦军精锐,今日午夜时分,突袭北侧三号区域,务必烧毁联军的粮草仓库,断其补给!记住,行动要隐秘,待踏入营寨后再发起猛攻,争取一战功成!”

 

王龁躬身应诺,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昨日被赵奢刺伤的右臂已用布条紧紧包扎妥当,此刻正隐隐作痛,这份疼痛化作了浓浓的恨意:“请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烧毁联军粮草,活捉赵奢、田忌!”

 

韩厥射完信号弹,正准备转身返回营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如同枯叶落地。他心中一惊,猛地转头,只见子敬带着两名墨家弟子站在不远处的矮树丛旁,三人皆身着灰布袍,手中紧握青铜剑,剑刃在晨雾中泛着冷光,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韩将军,”子敬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荒郊野岭,四下无人,你燃放这暗红色信号弹,是在给何人传递消息?”

 

韩厥脸色骤变,心头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地握紧腰间剑柄,哈哈一笑:“子敬先生说笑了,我不过是测试一下新制的信号弹,以防秦军偷袭时无法及时示警。联军常用的蓝色信号弹库存不足,这才临时用了暗红色的,选在此地,是怕误伤营中士兵。”

 

“是吗?”子敬冷笑一声,抬手示意,两名墨家弟子立刻上前,呈犄角之势将韩厥团团围住,“测试信号弹,为何要支开亲兵?为何不选在营寨内的演练场?更何况,联军信号弹皆由墨家统一监制,从未有过暗红色制式,你手中这枚,倒与秦军常用的信号弹颇为相似。”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直视韩厥:“你以为我们没有察觉吗?昨夜你与那黑衣奸细在帐篷中的对话,早已被我墨家的‘听风符’记录得一清二楚。你将假防御图献给秦军,怂恿公叔将军增兵三号区域,无非是想引秦军前来偷袭,趁机烧毁粮草,断送联军生路!”

 

韩厥心中一沉,知道阴谋已然败露,脸上的镇定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疯狂。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剑鞘落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朝着子敬猛扑过去:“既然被你们发现,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子敬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剑锋,手中青铜剑顺势刺出,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刺穿了韩厥的左肩。“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韩厥的战甲。韩厥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落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树干上,脸色惨白如纸。两名墨家弟子立刻上前,反手将他的双臂扭到身后,用绳索紧紧捆绑。

 

“押下去,严加审讯!”子敬冷声道,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务必问出那黑衣奸细的身份,以及韩厥背后还有哪些同党!”

 

“是!”两名墨家弟子齐声应诺,押着不断挣扎的韩厥朝着中军帐方向走去。韩厥嘶吼着,声音嘶哑:“白起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联军必败!你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子敬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身朝着北侧三号区域的埋伏圈走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营寨上,看似平静的三号区域,已布下了一张等待秦军自投罗网的死亡之网。

 

中军帐内,当韩厥被押进来时,公叔婴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走上前:“韩厥!你……你当真勾结秦军?”

 

韩厥被按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肩头的鲜血不断滴落,却依旧桀骜地抬起头,冷笑一声:“公叔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军势大,联军迟早必败,与其一同覆灭,不如投靠秦王,还能求得一条生路!”

 

“叛徒!”公叔婴怒喝一声,抬手一掌扇在韩厥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帐内回荡,“我韩军世代忠良,怎会出你这样的败类!若不是墨巨子识破你的阴谋,联军早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田忌眼神冰冷,沉声道:“将他带下去,关进囚车,派重兵看守,待战后再行处置!”

 

士兵们应声上前,押着韩厥离去。帐内众人神色凝重,蔺相如缓缓开口:“韩厥已招,他背后的同党,正是魏卬身边的谋士陈轸。看来,我们需要尽快布局,揪出陈轸,绝不能让他再传递消息给秦军。”

 

墨翟点头道:“陈轸此人狡猾多端,我们不可打草惊蛇。可派人暗中监视他的动向,同时继续按原计划行事,让他以为韩厥的暴露只是意外,并未牵扯到他,待秦军偷袭时,再将他一并拿下。”

 

众人商议妥当,各自散去部署。魏卬回到自己的营帐,陈轸立刻迎了上来,神色看似关切:“将军,中军帐议事,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韩厥将军没有一同回来?”

 

魏卬脸色阴沉,摇了摇头:“韩厥那厮,勾结秦军,已被拿下。幸好墨巨子识破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轸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假意怒道:“没想到韩厥竟是如此叛徒!将军英明,未曾被他蒙蔽。只是如今韩厥被抓,秦军若是知晓,恐怕不会再按原计划偷袭,我们需提前做好防备。”

 

魏卬点了点头,并未察觉陈轸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你说得有理,立刻传令下去,加强各营戒备,严防秦军偷袭。”

 

“是,将军!”陈轸躬身应诺,转身离去时,手指悄然握紧,心中已盘算着如何将联军的最新动向传递给白起。

 

夜色再次笼罩函谷关,北侧三号区域的营寨内,灯火通明,士兵们看似在正常巡逻,实则个个神情警惕,手中紧握着武器,目光紧盯着崤山古道的方向。墨家弟子们隐藏在暗处的工事内,手中紧握着机关弩,弩箭早已上弦,只待指令。赵奢与田忌率领两万精锐部队,分别埋伏在营寨两侧的山坡上,战马早已备好鞍鞯,马蹄被包裹上厚厚的麻布,避免发出声响。

 

午夜时分,崤山古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如同幽灵般朝着北侧三号区域逼近。王龁率领两万秦军精锐,身着黑色甲胄,手持长刀与长矛,脚步放得极轻,马蹄裹着麻布,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前行。他们以为联军毫无防备,心中满是嗜血的兴奋,只想尽快烧毁粮草,立下大功。

 

当秦军全部踏入埋伏圈时,墨翟站在营寨高处的瞭望台上,猛地挥动手中的令旗,大喝一声:“动手!”

 

瞬间,地面之下的精铁锁链突然收紧,如同无数条毒蛇,将前排秦军士兵的腿脚牢牢缠住。“啊——”惨叫声此起彼伏,秦军士兵纷纷倒地,阵型瞬间大乱。紧接着,三百支毒箭弩同时发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暴雨般射向秦军,箭簇穿透甲胄,刺入皮肉,中毒的士兵瞬间倒地抽搐,很快便没了声息。

 

“不好!有埋伏!”王龁怒吼一声,挥舞长刀斩断缠住自己腿脚的锁链,正欲下令撤退,山坡上突然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赵奢与田忌率领精锐部队冲杀下来,如同猛虎下山,瞬间便将秦军阵型冲乱。

 

赵奢一马当先,虎头湛金枪横扫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将几名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士兵挑落马下,银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如同战神降临。一名秦军将领挥舞长刀,朝着赵奢的战马砍来,赵奢眼神一冷,调转枪头,枪尖精准地刺穿了那名将领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银甲上,更添几分杀气。

 

田忌挥舞长剑,剑气纵横,所向披靡,每一剑都能斩杀一名秦军士兵。他看到一名秦军小校正指挥士兵冲击营寨大门,立刻纵身跃去,长剑直刺小校胸膛,小校猝不及防,被一剑刺穿,倒在地上,临死前还保持着指挥的姿势。

 

联军士兵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冲向秦军,与秦军展开激烈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营寨内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陈轸在魏军营帐内,听到北侧传来的喊杀声,心中焦急万分,正欲偷偷溜出营帐传递消息,却被早已埋伏在帐外的墨家弟子拦住。“陈先生,深夜时分,你这是要去哪里?”子敬手持青铜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陈轸脸色一变,强装镇定道:“我……我听闻北侧有战事,前去查看战况,以便向魏将军汇报。”

 

“不必了。”子敬冷笑一声,“你的同党韩厥已被拿下,秦军也已陷入埋伏,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陈轸知道无法脱身,猛地拔出腰间短剑,朝着子敬刺去,却被子敬轻易避开,反手一剑架在他的脖颈上。“押下去,交给田将军处置!”子敬冷声道。

 

秦军阵中,王龁深知大势已去,无心恋战,率领残部朝着崤山古道方向仓皇逃窜。赵奢与田忌率军在后紧追不舍,又斩杀秦军数千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粮草与战马,直到秦军退入崤山古道的隘口,凭借地形优势固守,才下令收兵。

 

战斗结束后,营寨内灯火通明,联军士兵欢呼着举起武器,庆祝胜利。战场上,秦军尸体遍地,鲜血染红了地面,毒箭与锁链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墨翟走到被俘虏的秦军士兵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沉声道:“你们之中,谁是白起的亲信?除了韩厥与陈轸,还有哪些联军将领与秦军勾结?如实招来,可免一死!”

 

一名秦军小校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小人知道!除了韩厥与陈轸,白起将军还派了几名细作,潜伏在联军的后勤部门,负责打探粮草与武器的损耗情况!他们的联络暗号是‘玄鸟南飞’!”

 

墨翟与赵奢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们知道,清除了韩厥与陈轸,只是挫败了白起的阴谋之一,联军内部的隐患尚未完全清除,崤山古道内的秦军依旧虎视眈眈。函谷关的风云,依旧变幻莫测,一场更大的风暴,仍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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