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影离京
京城,皇宫,凤仪宫。
熏香袅袅,气氛却带着离别的凝重。
沈云晦身着沈云昭惯常穿的月白云纹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刻意营造出几分病弱的苍白。她坐在皇后下首,微微垂着眼睫,姿态与姐姐平日一般无二,唯有在抬眼看向上首的帝后时,那双与沈云昭一般无二的凤眸里,才会闪过一丝属于妹妹沈云晦的、难以完全磨灭的锐利与歉然。
皇帝沈擎身着常服,眉宇间虽有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此刻看着即将远行的女儿,眼中却满是慈爱与不易察觉的担忧。皇后更是拉着女儿的手,轻轻拍着,温声嘱咐:“晦儿,北凛皇都,可不是儿戏”
沈云晦心中酸涩难言。她知道,但是这是她该做的。想到自己即将踏上的,是比战场更为诡谲莫测的刺杀之路,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努力维持着沉稳,轻声道:“父皇,母后,儿臣明白。儿臣定会谨慎行事,不负父皇母后重托,亦会平安归来。”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皇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示,这更像是她作为暗影阁主请示任务时的习惯:“朝中诸事,以及……云辞那边,还需父皇母后多加看顾。我和姐姐定会平安归来。”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一同望向远在北疆的沈云昭。他沉声道:“朝堂有朕,你无需挂心。近日昭华公主偶感风寒愈渐严重,朕已加派了人手护卫昭华宫,定然安全无虞。” 他特意在“病着“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默契。
沈云晦起身,郑重行了一个大礼:“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起身时,她看到母后眼角隐隐的水光,父皇紧握龙椅扶手而微微发白的手指,心头更是巨震。她们姐妹,是在爱与期待中长大的,从未因是女儿身而被轻视,反而被赋予了最大的信任与责任。这让她肩上的担子更重,却也让她拥有了不惜一切守护这一切的勇气。
她不再多言,转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凤仪宫。
当夜,公主寝宫悄然传出消息,昭华公主旧疾复发,需闭门静养,谢绝一切探视。
此时的沈云晦,早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如同融入了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出了皇宫,回到了暗影阁在京城的秘密据点。
阁内,核心成员已等候多时。
“阁主。”众人躬身行礼。
沈云晦抬手,此刻的她,眼神冰冷锐利,周身散发着属于暗影阁主的、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与方才宫中那个的公主判若两人。
“任务细节,都已清楚。”沈云晦声音清冷,语速极快,“我离京期间,阁内一切事务由副阁主暂代。三条铁律:一,确保公主在宫中的绝对安全与隐秘;二,天机阁情报优先传递,尤其是关于北凛国师慕容寒山及月下阁的一切动向;三,非十万火急,不得主动联系我。”
“是!”众人领命。
沈云晦走到案前,最后检查了一遍为她准备的身份文牒、易容道具、以及各种防身暗器与毒药。刺杀慕容寒山,无疑是暗影阁成立以来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对方是北凛国师,武功深不可测,身边护卫森严,更掌控着神秘的月下阁,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与暗杀组织头目。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没有选择。这不仅是为了大靖,为了姐姐能在前方安心对敌,更是为了……查清某些事情。比如前阵子的杀令,慕容寒山为何突然对暗影阁下格杀令?月下阁的渗透到了何种地步?还有……萧景珩……他与这一切,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想到萧景珩,她心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个让她感到棋逢对手甚至偶尔心悸的男子……月下阁的真正主人,慕容寒山的徒弟,如今更是她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强行压下。此刻,她只是暗影阁主,是即将潜入龙潭虎穴的刺客。
“出发。”
没有多余的废话,沈云晦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密室之中。几名最精锐的暗影卫无声跟上,他们是她此行的接应与掩护。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京城高大的城墙在她眼中形同虚设,几个起落,便已置身于荒郊野外。
她回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巍峨皇城。那里有她最爱的家人,有她需要守护的国土。
她,将潜入那片阴影笼罩的敌国腹地,以暗影之名,行杀戮之事。
沈云晦深知,慕容寒山是老谋深算的狐狸,此行刺杀,九死一生。她更隐隐觉得,此行或许会揭开一个更大的阴谋,甚至可能直面那个让她心绪复杂的“故人”。前方等待她的,不仅是刀光剑影,更是情感的炼狱与身份的考验。
她不再犹豫,转身,策马扬鞭,身影彻底融入北方的沉沉夜色,向着北凛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掠过她的耳畔,带着北地特有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