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的日子，阳光也赖在云后不肯出来，天阴沉沉的，倒没落下雨滴，只是透着股淡淡的冷。在椅子上坐久了，浑身发僵，忍不住起身活动活动，随手点开一首喜欢的歌。歌声刚漫进耳朵，微信的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是装修的工人——他还穿着沾着灰的干活衣裳，队友接的活太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找了好几个帮手。这么多工地，我也说不清他此刻在哪个角落奔波，心里忽然就冒出个念头：要是我也能走出家门，找份活干、挣点小钱就好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清楚自己走不开。看着视频里工人忙碌的样子，羡慕像细藤似的缠上来——工人问我在家没，要过来拿一些装修需要的材料，我答“在”。你瞧，要是我真像他一样出去干活，家里没人，干活的工人只能让我队友回家，他哪有这么多的时间啊！这份羡慕，终究只能藏在心里。
目送工人拿着材料离开，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想起家里连青菜都没有，我套上外套，骑上电车往菜市场去。外面的小风一吹，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才惊觉冷天又快要来了，秋风已经带了冬天的味道，我真的不想出去，可我怕队友中午回来没菜吃——他一天忙忙碌碌，哪像我，有菜没菜都能对付一口？迎着风，忍着不舒服的冷到了菜市场，站在琳琅满目的摊位前，又犯了难：买什么好呢？要是能找个管饭的活就好了，不用买菜也不用做饭，多省心。可这念头也就想想，要是他干活回来，面对的是冷锅冷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心里肯定不好受。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最后挑了一把韭菜、一兜蘑菇、三个土豆，再抓一把豆腐丝，匆匆打道回府。进了家也没觉得暖和，依旧是冷冰冰的，赶紧烧一壶热水，捧着杯子烫烫肚子，才算驱散了几分寒意。刚歇下，又看见门口堆着的货物——原来我就出去买个菜的功夫，他进的开关到货了，我不在家，送货的只能搁在门口，我又赶紧一件件搬到屋里，这家里，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人。
下午没敢出去，怕装修的工人再来拿东西，一直等到四点左右，工人没等来，送货的倒来了——是四个浴室柜。家里的地方好像永远不够用，柜子一搬进屋里，瞬间就显得拥挤起来，好在他很快会拉去给客户安装，倒也占不几天地方。时间于我而言，总是慢悠悠的闲，可这份闲里藏着无奈：想出去找活干，家里却离不开人，“挣点小钱”的念头，终究成了奢望。
下午索性没敢出去，怕错过工人拿东西，直到四点左右，这份闲没持续多久，就被弟媳的电话打破了——她想让我去帮着带娃，还特意问我“家里忙不”。我笑着说“他（指队友）忙，我不忙”，心里却打着鼓：要是他干活回来，我不在家，他白天总在外奔波，万一送货的来了、工人来拿东西，家里没人可怎么办？可转念一想，天大地大，哪有侄女的事要紧？顾不上想太多，简单收拾了点东西，跟回家的队友打了声招呼。他脸上明显透着不高兴，却没敢发作，我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星期二晚上我去了弟媳家，一待就是三天（前面的文章里写过在弟弟家的日子）。到了星期六，弟媳放假没课，我准备回来，她又忙着给我装东西：洗衣液、食用油、五谷杂粮，还有很多柿子和石榴。我本想什么都不带，这些家里都有，可又怕她误会——是不是不想帮我带娃了，连点东西都不肯要？终究还是把柿子和石榴带走了，心里盘算着：等晴天了，就把柿子去皮晒成柿饼，可看着这满满一兜柿子，又忍不住叹气：这么多，哪吃得完？可还没等到晴天晒柿子呢，星期天弟弟又打来电话，让我接着去，我没法拒绝，只能应下——再难，也不能让孩子没人管。
带回来的柿子和石榴怎么办？只能麻烦表姐来拿走一些。我心里的无奈又重了几分：家里明明离不了人，可我没法说“不去”。看着弟媳在工作和带娃之间两头熬，我忽然觉得，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累？职场的压力、带娃的琐碎，压得人喘不过气。
队友回来了，我赶紧去做饭：把他昨天剩下的红烧肉倒进锅里加热，馒头也放进蒸锅，土豆也切好了丝，就等着下锅炒。可刚准备开火，弟媳的电话就来了，说“饭别做了，我马上到，刚才在卖包子的地方排队，人有点多，你在家耐心等等”。我只好把热好的红烧肉、蒸好的馒头重新放进冰箱，下楼跟队友说“我弟媳买了包子回来”。他皱着眉说“我不吃”，转身上楼，自己把红烧肉和馒头拿了出来开吃。我跟在后面问“那土豆还炒吗？”，他头也不回地说“这就够了”。我知道，他心里是不想让我接着去的，却没敢说出口——这份委屈，我看在眼里，却没法弥补，只能在心里盼着：等过段时间，一切能顺一点就好了。其实弟媳也不想总麻烦我，可职场的时间和接娃的点就是错不开，她也是没办法。
我想把小侄子抱到一边玩，让弟媳能安安稳稳吃口饭，可弟媳说“小家伙也得吃包子”。她追着乱跑的小家伙，一口一口往他嘴里塞包子，孩子精力旺盛，看见什么都要闹腾两句，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最后包子还剩了不少，弟媳收拾好打包，又匆匆带着我和孩子去了她家。
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像我们这样，在生活里穿梭忙碌，总觉得分身乏术——弟媳卡在带娃和工作之间，左右为难；弟弟在外打拼，看着家里的难处却有心无力；而我，也只能在“守着家”和“帮侄女”之间，选择后者。有时候真盼着能一个人分成两个，这样在这忙忙碌碌的凡尘里，是不是就能轻松那么一点点？常常忍不住想：好日子都跑到谁家去了？可转念又明白，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不完美才是生活的常态。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赚到了，继续在这碎碎念念的日子里往前走，总会有一束光，悄悄照到每个人身上——有你，有我，也有他。
我们这凡尘里的小人物，哪个不是在努力地活着，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已经很幸运了。就算眼下有无奈，也别丢了心里的盼头，毕竟风会停，冬天会过去，属于我们的春天和鲜花，总会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