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豆腐坊里的前世快递
凌晨两点，黄泉豆腐坊。
搁浅破船外血沙退潮，桅杆上悬着白纸灯笼，灯影里映出"今日歇业"四个扭曲篆字。
林凡立在船头，手里攥着那张黑色烫金卡——
"取回你丢失的记忆。"
老七尾巴缠在他手腕，声音发紧："VIP加急单，系统罕见标注'双向物流'，意思是——
既要取回，也要送达；
寄件人：孟婆，
收件人：前世的你，
货品：记忆。"
林凡喉咙发干："送给自己？怎么签收？"
回答他的，是船舱里"吱呀"一声板门自开，一股比夜更冷的阴风扑面，带着豆腥味。
舱内空无一人，只点着一盏豆油灯。
灯芯火焰竟是竖直一条线，像被冻结。
中央，摆着一座青石磨盘，磨眼上盖着暗红盖布，布面贴满黄符，符墨未干。
磨盘旁，一块裂成两半的铜镜，用黑线捆扎，镜面隐约浮现画面——
同一个少年，不同朝代的衣裳，一次次在血火里奔跑。
林凡怔住：那分明是自己的脸。
【双向运单激活】
戒指弹出提示：
"请投'魂引'入磨眼，启动记忆抽取。"
魂引，即魂晶碎片。
林凡摸向左耳，耳钉在指尖化作红沙，正是昨夜魂晶·二代残存部分。
他深吸口气，将红沙撒入磨眼。
"咔啦咔啦"——
磨盘自转，黄符无火自燃，火焰顺着黑线烧进铜镜。
镜面裂缝"叮"一声合并，投射出一道扭曲光门：高不过肩，内部漆黑，像被拉长的旧胶片。
"进去，取回记忆。"老七推他。
林凡抬脚，却在门槛被一股无形力挡住。
系统红字：
"阳间肉身不可入'记忆回廊'，需临时'阴壳'。"
老七尾巴扫过地面，一只纸人"刷"立起，纸面画满血管状红纹，五官空白。
"你附身纸人，进去走一趟，时限一炷香。"
林凡嘴角抽搐："万一纸人被撕，我回不来呢？"
"那就永远留在这，给孟婆推磨。"
"……干！"
他咬牙，把食指按在纸人眉心，耳钉红沙留下一点痣。
"咻"灵魂被抽走，视野瞬间折叠——
纸人睁眼，世界变成黑白胶片，声音拉长扭曲。
光门后，是一条狭长走廊，两侧挂无数照片，全是林凡——
婴儿、少年、青年，却穿着唐宋元明清各代衣裳；
每张照片下方，有一行血书小字：
"送不到的快递，还不完的心。"
走廊尽头，摆着一张快递三轮车的黑白照片，车厢写着"三界"篆字，却被人划掉，改成"两界"。
林凡伸手想摸，照片突然渗血，血珠凝成一只手，攥住他纸人手腕！
冰冷声音在脑海回荡：
"前世债，今生还，快递丢件，拿命填。"
纸人胸口"快递"字样瞬间被血涂抹，变成"丢件"。
【警告：阴壳被标记，若30秒内不解除，将永久遗失记忆】
老七声音透不过来，林凡只能靠自己。
他急中生智，掏出快递专用拆解器（青铜手术刀），对准血手一刀——
"快"字篆纹亮起，血手被切成两截，化作红沙散落。
照片墙"哗啦"倒坍，露出后方黑暗，一辆残破的三轮车厢静静停靠，车厢里摆着一只熟悉保温箱——
正是他第一次送还魂汤那只！
车厢上坐着一个少年，和林凡长得一模一样，却穿民国布衣，左眼空洞，不断流血。
少年抬头，声音嘶哑：
"终于来了，替我送完最后一单。"
他递出一张发皱血运单：
> 寄件：林凡（民国三十四年）
收件：林凡（2025）
货品：左眼、记忆、功德
时限：八十一年
状态：丢件
少年惨笑："我死在鬼子轰炸那天，快递车翻，左眼被钢筋削掉，记忆散落，功德尽失。
孟婆收走我的'丢件债'，罚我推磨八十一年，如今正好到期。"
林凡纸人胸口剧烈起伏："我怎么帮你？"
少年指向自己空洞眼眶：
"把眼还给我，让记忆完整，你就能离开。"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红沙，融进那只旧保温箱。
箱盖"咔"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漆黑眼球，瞳孔却闪着魂晶光。
纸人林凡伸手去捧眼球，指尖刚触碰——
"轰"
整条走廊崩解，化作无数碎片，像倒放的电影胶片，一股脑涌进纸人胸口。
纸人表面立刻浮现血管、经络，五官立体，变得和真人无异。
林凡意识被疯狂灌入：
他看到民国街道，炮火纷飞；
看到少年骑车狂奔，车厢里是给前线送药的保温箱；
看到炸弹坠落，血与火吞噬三轮；
看到少年灵魂飘起，被孟婆收走，罚在磨坊推磨；
也看到孟婆低语：
"八十一年后，会有另一个你来接件，
那是你还清'丢件罚'的唯一机会。"
碎片重组，纸人"噗"鼓胀，变成林凡的临时肉身；
而那只左眼，自动嵌进他空洞的纸眼眶，"咻"化光融进真正的林凡灵魂。
"咔啦"一声脆响，走廊尽头的光门重新亮起。
系统提示：
【记忆已取回，阴壳即将崩溃，请速离】
林凡抱起旧保温箱，拔腿冲向光门。
背后，黑暗像潮水追来，发出婴儿啼哭、女人尖笑、老人咳嗽——
全是八十一年来，少年推磨时碾碎的残魂。
它们嘶喊：
"把眼睛留下！"
林凡反手把旧保温箱甩出去，箱子在空中打开，形成一面"快递"光盾，挡住残魂。
他趁机一跃，冲出光门！
"砰！"
纸人碎成火屑，林凡灵魂回体，踉跄退出铜镜。
磨盘停止转动，黄符燃尽，盖布自动飞起，露出磨眼——
里面躺着一只完整的"魂晶·三代"：
外形像眼珠，却闪着快递条码红光。
老七跳上他肩头，惊喜："双向物流完成一半，取件成功！"
系统面板刷新：
【货品：记忆眼球（完好）】
【下一环节：送达'今生的你'】
送达方式——
"请自行植入左眼，签收人：林凡（宿主）"
林凡手一抖："植入？自己给自己动眼球手术？"
老七递来青铜手术刀："快递专用拆解器，带'自愈'属性，无痛，无副作用。"
林凡喉咙发干，看向铜镜——
镜面里，他左眼眶空洞漆黑，与民国少年一模一样。
再拖下去，记忆眼球会枯萎。
他咬牙，拿刀对准自己右眼——
"等等，是左眼！"老七尖叫。
"知道！"林凡换手，刀尖刺入左眼眼皮。
奇异的是，没有血，只有红沙流出。
"快递"篆纹亮起，眼球自动滚进眼眶，刀口瞬间愈合。
"嘀——"条码扫描声在他脑海响起。
系统语音变得温柔：
【签收成功，记忆归位】
【恭喜，你终于知道自己是谁】
豆油灯"噗"熄灭，黄泉豆腐坊陷入黑暗。
唯铜镜还亮，投出最后一行字：
"前世快递丢件，今生补送，邮费：八十一年功德。"
林凡睁眼，左眼瞳孔闪着幽红快递车标。
他看向黑暗，轻声道：
"债已还清，下班。"
铜镜"哗啦"碎成粉，一艘崭新三轮在船舱外自动成型，车厢漆成红金，车标"三界"闪耀。
老七跳上车顶，尾巴高竖：
"欢迎回来，真正的——三界快递员。"
林凡跨上车，拧动电门，嘴角勾起：
"下一站，全国包邮。"
车灯照亮黑暗，破船在身后化为纸屑，随风卷入黄泉。
而遥远的阳间，苏倾城从梦中惊醒，手里攥着一片孟婆勺碎屑，碎屑正组成新字：
"快递已重新发车，请注意查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