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李头毫不犹豫的那句“早就该离了”,晨小玉鼻尖一酸,强忍了多年的泪水终于有夺眶而出的冲动。
这简单的认同,像寒冬里的第一缕暖阳,瞬间融化了她心头的坚冰。
“李伯,只是,”
晨小玉压下翻涌的情绪,道出了最大的难题,声音里带着苦涩和茫然,
“南星他……常年未归,连个影儿都没有。这离婚手续,可怎么个办法?我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该咋办……”
“嗐!”
老李头猛地一拍大腿,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当是啥天大的难事!不就是找不见人嘛!”
老李头“吧嗒”又吸了口烟,蓝色的烟雾缓缓吐出,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在烟雾后显得格外可靠。
“这事好办!包在大伯身上!规矩是人定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
“他沈南星跑了数年,音信全无,难道还要你替他守活寡守到老死?没这个道理!”
老李头磕了磕烟锅,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不容置疑,
“明天一早,你就跟大伯去村委会!找张文书,找王主任!这婚,咱离定了!”
这一夜,晨小玉几乎一夜未眠。
一大早,晨小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眼神疲惫,却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老李头果然说到做到,他早早就等在了村头那棵老槐树下。
“小玉来了?走!”
老李头不多话,转身就领着晨小玉朝位于村子中央的村委会小院走去。
晨小玉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
老李头佝偻却异常稳健的背影,此刻成了她全部的希望和支撑。
村委会是几间半新的砖瓦房,门口挂着几块牌子。
文书张胜利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伏案写着什么。
看到老李头领着晨小玉进来,他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作,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
“李叔?小玉?这大冷天的,快坐快坐,有啥事?”
老李头也不绕弯子,拉开一条长板凳坐下,示意晨小玉也坐,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把晨小玉的情况和离婚的意愿,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
他强调的是“沈南星外出数年,杳无音讯,对家庭毫无承担”,以及“女方要求解除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的意愿。
老李头说话不急不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张胜利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种情况确实罕见。
他搓着手,面露难色:
“李老叔,这事儿……不好办呐。”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得双方都在场签字吧?”
“光这一点就不太好办啊。”
听着这话,晨小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小玉啊,这些年南星一家都没和你和孩子联系吗?”张胜利看着晨小玉问了句。
晨小玉摇摇头,声音有些发涩:
“没有,张文书。”
“这几年他们一点信儿都没有,也没有给我们娘几个打过电话,寄过钱。”
老李头接口道:“胜利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小玉这几年过的啥日子,咱村里人谁不看在眼里?这婚要是离不成,难道让她一辈子就这么被沈家栓着?”
“这公平吗?咱得为她和孩子做主!得讲这个‘理’字!”
“理是这个理,可手续……”
张文书苦着脸,“这男方找不着,法院那边也没法受理啊。人家要传票,往哪儿传?总得符合程序吧?”
就在这时,村委会主任王长林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四十多岁,是村里的大学生村官,为人公道,好打抱不平,特别见不得这种事情。
听了张胜利的转述和老李头的据理力争,王长林沉吟半晌,目光在晨小玉那张写满哀愁与期盼的脸上停留良久。
“小玉妹子,确实苦了你了。”
王长林叹了口气,语气温和了许多,
“这情况特殊,按常理,是得找到沈南星本人。但……他几年毫无音讯,实在说不过去。”
紧接着王主任转向张胜利,
“我看这样,老张,你先查查咱村里的户籍底册,再找几个可靠的村民,比如大牛他爹这样的老辈人,还有知道些情况的,一起证明。”
“这是第一步,咱得先把沈南星‘下落不明’这事儿给坐实了。”
老李头眼神一亮:“对!对!就是这话!需要问谁,问啥,老叔我去!大牛能写几个字,让他来记!”
王长林点点头:
“李叔德高望重,您出面最好。然后……”
紧接着王主任顿了顿,看向晨小玉,
“小玉,恐怕你还得写一份材料,写清楚你们结婚的时间、沈南星出走的时间和原因、你这几年的生活状况,还有你坚决要求离婚的理由。”
“写完交给我,我以村委会的名义给你出个情况属实的证明,再附上村民的证言。有了这些,我亲自跑一趟县里的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