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小玉心中对丈夫沈南星也早已失望透顶,但她还是幻想着丈夫沈南星这个春节能回来和她们母女四人一起好好地过个春节。可直到除夕这一天晨小玉和女儿们都没能等到沈南星的归来。
除夕的钟声早已敲响,万家灯火,举国团圆,家家户户一派喜庆,唯有沈家院子里冷冷清清。
听着外面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晨小玉心中失落至极。
但她还是强装着欢颜和三个女儿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这个年就这么过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晨小玉也想过很多很多,只是她没有想到丈夫沈南星真的不要她们娘四个了。
那一刻晨小玉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和三个女儿再守在沈家了。
就像老李头说的,自己还年轻,又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守候的人苦苦撑下去呢?
可是丈夫沈男星数年未归,连个影子都没有,光这离婚手续就办不成,这可愁坏了晨小玉。
想了很久,晨小玉想到了老李头,她准备去问问老李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二月里的风,像裹着冰碴子的鞭子,抽在晨小玉的棉袄上。
就这样,晨小玉来到了老李头家门前,她裹紧头巾的手微微颤抖,终于抬起,犹豫片刻,叩响了门环。
“笃,笃笃。”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大牛那张憨厚的脸。
当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晨小玉的那一刻,大牛的眼睛骤然瞪大,嘴巴张了又合,活像离了水的鱼。
“小,小玉嫂子!”
大牛结结巴巴地喊了出来,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把门彻底拉开。
“快,快屋里请!外边冷,冻着了可不好!”
大牛侧身让开,紧张得手足无措,仿佛来的不是小玉,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大牛,你爹……在吗?”晨小玉看着大牛问了句。
“在,在呢!”
大牛像是得了特赦令,赶紧冲着里屋亮开嗓子喊,
“爹!爹!小玉嫂子找您来了!”
脚步声由里及外,伴随着几声克制压抑的低咳。
老李头叼着他那根磨得油亮的黄铜烟枪走了出来。
“呦,小玉啊?”
看到是晨小玉以后,老李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招呼道,
“快坐快坐,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这大冷天的,有事?”
晨小玉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绞紧了衣角,紧接着她看向了一旁的大牛。
老李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牛啊,你回屋去吧,我和你小玉有事要谈。”老李头连忙看着儿子大牛喊了一句,大牛这才回了自己屋。
“小玉,说吧,什么事?”大牛走后 ,老李头这才看着小玉问道。
那“离婚”两个字,在晨小玉喉咙里滚了又滚,像烧红的炭,灼得她生疼。
几年隐忍的委屈,独自支撑的辛酸,还有那些深夜无声流淌的泪水,此时都堵在她的心口。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目光迎上老李头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用尽力气吐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桓了无数个日夜的决断:“李伯,有…有件事情,我想请您帮忙。”
“哦?”
老李头在对面条凳上坐下,烟枪在门槛上轻轻磕了磕,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
“啥事?你说,只要我老李头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堂屋里瞬间静得能听到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禾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晨小玉感到自己的脸颊火烧火燎,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李伯,我,我想……想离婚。”
屋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老李头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深深吸了口烟,浓白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烟雾散去后,他浑浊的眼底没有半分惊诧,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仿佛早就等着她说出这句话:
“小玉啊,你早就该离了!”
“那沈家,沈南星那臭小子根本就不配有你这么好的媳妇。
老李头这话,就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晨小玉记忆的闸门。
那个叫沈南星的男人,曾是她少女时代全部的憧憬。
但如今却......
这几年来,晨小玉像一株被风雨反复捶打却始终顽强站立的野草般,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
这几年,村里不是没有风言风语,说她什么的都有。
也有那心术不正的,见她无依无靠,言语间便带了轻佻试探,这些晨小玉都咬着牙,挺直脊梁扛了过来。
只是她的心,早就空了,也冷了。
这有名无实的婚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不仅锁着她的名字,更锁着她重新开始的希望。
她还年轻,生活不该被一个早已消失的阴影彻底埋葬。
这个念头,如同压在石缝下的草籽,在无数个孤寂的夜晚顽强地探出头来,在晨小玉心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直到昨天,她看着镜子中那个眼神疲惫早已不像这个年龄段的自己的时候,晨小玉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婚,她要斩断这段绝望的婚姻,为自己活一次,也为了自己的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