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你赢了……但你也别想好过！”鬼脸发出怨毒的诅咒。
“我将我最后的生命与这片被污染的火山之心融合，化为最恶毒的混沌温床！”
“它会源源不断地诞生堕落者，直到将你的波塞多尼亚，将整个深海，都拖入我所在的深渊！”
“哈哈哈哈……还有那个女人……她身上的气息……迟早也会成为混沌的养料！你们谁也逃不掉！”
恶毒的笑声中，鬼脸猛然下沉，融入了火山之心翻滚的岩浆之中。
整片堕渊海域的污染浓度，在瞬间提升了数倍。
无数低等的海洋生物开始疯狂异变，新的堕落者从污泥中爬出，嘶吼着攻向精疲力竭的波塞多尼亚军团。
烬用自己的死亡，布下了一个最恶毒的终局。
沧溟看着下方的惨状，却没有立刻下令清剿。
他身形一晃，燃灵秘术的后遗症猛然爆发，一口金色的血液喷出，染红了身前的海水。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深金色的眼眸也退回了原本的蓝色，却黯淡无光。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副官下达了命令：“稳住阵线，清理残敌，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便撕开一道空间裂缝，一头钻了进去，只留下满脸忧色的将领和再次陷入苦战的军队。
……
波塞多尼亚，王庭寝宫。
这里是整个王城最私密，最安全的地方，巨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华美的贝壳床榻。
纳兰千寻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出。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碾碎了又重组，每一寸都叫嚣着疲惫与疼痛。
她记得最后的画面，是玄夜抓走了混沌本源，而她和岚则耗尽所有力量，坠向毁灭的深渊。
是结束了吗？
她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黑暗的深渊，而是一张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
沧溟就坐在她的床边，上身未着寸缕，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肩膀。
上面缠着厚厚的，用海灵草制成的绷带，依旧有金色的血液从缝隙中缓缓渗出，在水中晕开一抹凄艳的色彩。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来，只是低着头，用一种纳兰千寻从未见过的笨拙姿态。
小心翼翼地用一团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柔光，滋养着躺在她身边，被海蓝色水晶包裹的岚。
岚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几乎无法感知。
若非有这股精纯的生命能量吊着，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纳兰千行心中一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岚！”
这一动，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沧溟猛然回头，看到她醒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换上了那副惯常的冰冷表情。
“醒了？看来你比那只海蜇耐打。”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
但纳兰千寻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声音里隐藏的一丝沙哑和疲惫。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他身上那些明显是新伤的绷带。
再联想到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个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是你……救了我们？”
“不然呢？”沧溟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似乎不愿与她对视。
“总不能看着我的‘王后’，死在那种不入流的陷阱里。”
“你的伤……”
“与你无关。”他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但耳根处一抹可疑的微红却出卖了他。
纳兰千寻看着他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想笑的冲动。
这个不可一世的深海之王，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坚不摧。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沧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重新看向她，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最好快点恢复，玄夜拿走了混沌本源，事情还没完。”
“我知道。”纳兰千寻的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想在终末之碑完成最后的仪式，彻底引爆混沌，让整个世界都回归他所期望的原初。”
“终末之碑？”沧溟皱眉，那是连王族典籍中都记载模糊的禁忌之地。
“我在和他对抗时，看到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纳兰千寻将自己在虚无海眼中的见闻，以及对玄夜目的的猜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随着她的叙述，沧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终于明白，烬的叛乱，堕渊的疯狂，与玄夜的图谋相比，不过是小打小闹。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祭司，才是真正想要颠覆整个深海秩序的终极威胁。
“我需要你的力量。”纳兰千寻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也需要我，只有源初之息，才能在最终阶段净化被他引爆的混沌。”
寝宫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沧溟看着纳兰千寻，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依然虚弱。
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她不再是那个被他强行掳来，时刻想着逃离的笼中鸟。
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血与火之后，她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的存在。
而他自己，在经历了差点失去她的恐惧，以及燃灵死战的洗礼后。
那份根植于血脉的骄傲与占有欲，似乎也悄然发生着改变。
他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占有她，更是与她站在一起，看着同一片深海。
“等你伤好了再说。”
许久，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恢复了几分王者的威严。
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在你恢复之前，波塞多尼亚会为你挡下一切，这是身为王的承诺。”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寝宫。
只是那略显仓促的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纳兰千寻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她靠在柔软的床头，侧头看着旁边水晶中沉睡的岚，又看了看这间华丽却不再让她感到窒息的寝宫。
心中某处坚硬的壁垒，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阳光，或许真的能照进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