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就跟做梦一样，张木自己都没想到真能收回这么多的钱，此刻，他那原本死灰一般的心灵迸发出点点火光。
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拨打了催收公司张总的电话，张总听到消息也会很激动吧？
呼叫铃声响了很久，张总那头才接通电话。
“张总，黄伟的债收回来了！”
“没有啊，我现在不干这个了！”张总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激动，反而还有些不耐烦，他好像并没理解张木的意思。
“我是说我把黄伟的......”
“你烦不烦啊，都说我不干这个了，别再烦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挂断前，张木听到张总似乎在跟谁解释着:“想找我借钱的......”
张木一脸懵逼：这人是不是想赖账，不对啊，钱在自己账号啊！
张木急着回去找林春春，卡里的钱一半是他的提成，一半是该给公司的，他又打了电话给张总，却被提示“对方已关机”！张木有些来气，真想直接全吞了算了，但毕竟签了合同，张木不敢
跑路，他打算直接去“大家发”公司，转给他们一半的钱就赶紧去凤凰找心心念念的林春春。
到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面，发现停了好多警车，他有些奇怪，但也来不及多想就上去了。到了公司门口才发现，公司里面好多警察，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同事正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你是这里的员工吗？”一个严肃而且颇具压迫感的声音向他问话。
张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蹲下，双手抱头！”
张木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已经把他按了下去。他挣扎要起身，口中喊道：“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
突然，另一只手掌也按在他身上，他无力抵抗，被按得趴在地上，侧脸贴着冰冷的地砖，耳边回荡着威严的呵斥：“老实点，犯没犯法我们自然会调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拎着站起来，所有“大家发”公司的员工排成几列，他看到张总带着手铐从办公室被带了出来，两人对视那一刻，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在拘留所呆了几天，事情也清楚了。原来是“大家发”公司有员工把人家债务人骂得心脏病发作，差点死掉，后来人家报警了。结果一查就查出很多问题，很多员工都有暴力催收的经历，对
债务人的财产和身体都有造成伤害，而且老板张总偷税漏税、财务造假更是严重，还涉嫌放高利贷，估计要被定性为黑恶组织。
好在张木就做了一个项目，而且黄伟和金有为都替他作证，他被允许释放，但收到的款项被划入公司资产没收，至于他的提成，基本是没戏了，因为张总坐牢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崩溃，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他疯狂地怒骂着这一切的不公，疯狂地自残着身体，疯狂地想要撕破这个噩梦。是的，这一定是在做梦，可为什么疼痛感这么真实？可为什么鲜血模糊了眼睛还是
不能醒来？
看守人员被吓到了，努力跟他解释：“大家发”公司给很多受害人员造成了身心伤害，所以公司冻结的资产必须优先赔偿受害人，他们的员工工资赔偿要靠后，等赔偿完了剩余的资产会给他
们补发工资。
可笑，简直是在哄小孩子！
张木又哭又笑，像是已经彻底疯了。看守所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又把他关起来，关在一个全是海绵填充的房间。
送来的饭菜，他看都懒得看一眼，请来的心理专家，也对他束手无策。直到熟悉的呼喊在耳畔响起，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摩挲着他头上缠着的纱布。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接你回家！”父母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我不回去，我的事还没办完。”张木坐起身子，长时间的躺卧让他的动作显得很僵硬，就像一个久病的老人。
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张木手里：“木木，这里面有五十万，你并不是没有路走了，当你扛不住的时候，你要记得告诉爸爸妈妈啊！”
此时张木心中一阵温暖，一阵刺痛，他把卡推回到母亲手中，笑着说道：“我知道我做了一个很对不起你们的选择，我不能再拖累你们，剩下的事，让我自己做吧。”
他缓缓起身，走出了这间房子，父母追上去轻轻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啊？”
“去赚钱，赚到钱，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张木回头看着父母，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你们回去好吗？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
他的恳求把父母定在了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母亲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父亲怀中，放肆得哭了起来，父母心疼得抚摸着母亲那因抽泣而起伏的后背，口中喃喃道：“解铃还须系
铃人啊！”
张木又找了一个催收公司，他依然要了最难啃的“骨头”。就在他准备前去债务人家中时，一个电话打破了他的计划。
是那个他无数次凝视的号码，他颤颤巍巍的点开接通键，里面传来林春春利落地声音：“我在家里等你，快回来！”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张木赶紧赶回出租屋，果然，林春春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双眼通红，表情冰冷。
“春春......”张木温柔地喊着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你可以别闹了吗？”回应他的，却是充满怨气的指责。
“我差点就赚到可以给你换肾的钱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可以的。”张木走过去在林春春身边坐下，轻轻托起她的手掌。
林春春转过头，冰冷的表情开始融化，语气也变得温和：“那养肾呢？后期再换肾呢？你真的可以不要孩子吗？我们有好多好多问题，但问题的根源就是我，离开我，你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张木，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我不愿意！”张木死劲摇着头，连泪水都找不到滴落的方向。
林春春也哭了，她用力捧住张木的脸庞，字字诛心：“我不爱你了，放过我吧！”
张木挣脱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此刻只想逃跑，他一把打开门就冲了出去。林春春跟着追出来，但是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地蹲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木消失在视线中
。
张木一边哭一边逃，不知道要去哪里，人群异样的眼光、路口的红灯、司机的谩骂、口袋里手机持续的呼叫，他都无心去管，他想逃离这个世界，地狱能有多苦？还能比现在更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