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剑门雄关铸铁墙
剑门关的暮色如铁,将连绵的栈道染成深褐。曾英勒住黑马缰绳时,马蹄踏碎崖边的残阳,溅起满地金红。关外的乱石滩上,义军士兵们正借着最后一丝天光搭建营寨,削尖的鹿角在暮色中竖起密密麻麻的暗影,与陡峭的崖壁融为一体,仿佛天然铸就的屏障。他抬手抚过身旁的岩壁,指尖触到粗糙的苔藓与风干的血迹——那是前朝守军与张献忠部队激战留下的痕迹,岁月未消,烽烟又至。
“首领,前沿哨卡已布置完毕,三百步外的鹰嘴崖、落凤坡各派驻五十名弓弩手,栈道入口处埋设了绊马索与滚石机关。”副将周云策策马而来,甲胄上的铜钉在暮色中闪着冷光,他手中的地形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剑门七十二峰,我们已占据东、西、中三道主关,余下的山峰派斥候轮换值守,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曾英点点头,目光扫过栈道尽头蜿蜒的山道——那是北上太原的必经之路,李国英的大军若想通过,唯有闯过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他翻身下马,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岩石上刻着“天下第一关”五个苍劲的大字,笔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却依旧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传令下去,全军今夜轮班休整,每班值守两个时辰,务必保持警惕。”他沉声道,指尖在岩石上的刻痕处轻轻摩挲,“让士兵们多备松油火把,夜间每隔五十步点亮一支,照亮栈道,谨防清军夜袭。”
“遵命!”周云策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时,披风扫过崖边的野草,留下簌簌声响。
夜幕降临,剑门关内燃起点点星火,火把的光芒沿着栈道延伸,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曾英坐在中军帐内,案几上摆着刚热好的糙米饭与咸菜,旁边放着那柄刻有“忠义”二字的镔铁大刀。他拿起碗筷,却迟迟没有动——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文选的话语,成都的安危、川南的存亡,如同两块巨石压在心头。帐外传来士兵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夹杂着远处山谷的风声,更添了几分肃杀。
“首领,夜深了,您该歇息了。”亲兵端着一碗热姜汤走进来,轻声道。
曾英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他望着帐外跳动的火光,沉声道:“李国英的大军何时能到?”
“斥候回报,广元方向的清军队伍行军缓慢,预计明日午后才能抵达剑门关下。”亲兵答道。
曾英点点头,将碗放在案几上,起身走到帐外。夜色中的剑门关更显巍峨,山峰如利剑般刺破夜空,栈道上的火把光芒在风中摇曳,将士兵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看到几名士兵正借着火光擦拭兵器,刀刃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寒光;还有些士兵靠在岩壁上打盹,手中紧紧攥着长枪,眉头紧锁,仿佛在做着与清军厮杀的噩梦。
“弟兄们辛苦了。”曾英走过去,轻声道。
打盹的士兵们立刻惊醒,纷纷起身行礼:“首领!”
“不必多礼,”曾英摆摆手,目光柔和了些许,“轮流歇会儿,养足精神,明日才有力气杀敌。”他顿了顿,又道,“告诉大家,守住剑门关,就是守住我们的家园,守住西南汉人的希望。”
士兵们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齐声应道:“誓死守住剑门关!”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醒了栖息在崖壁上的飞鸟,扑棱棱地飞向夜空。
次日午后,剑门关下的山道上扬起漫天尘土,李国英率领的清军大军如同一条灰色的长蛇,缓缓蠕动而来。队伍前方的骑兵们勒住战马,警惕地望向高耸的关隘,眼中满是忌惮——剑门关的险峻早已闻名,陡峭的崖壁几乎垂直,栈道狭窄,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李国英骑在马上,抬头望着关上飘扬的“反清复明”大旗,指节因用力攥紧缰绳而泛白。他太清楚曾英的底细了——当年在明军大营,两人虽不同营,却也曾听闻这位参将的悍勇,更知晓其对清廷的刻骨仇恨。如今曾英占据天险,又有李定国为后盾,这剑门关绝非轻易可破。但他身后,是粮草断绝的绝境;前方,是岳乐大军的约定汇合点,退无可退的绝境让他眼中燃起孤注一掷的疯狂。“将军,剑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若是强行进攻,恐怕损失惨重。”张承福凑上前来,语气担忧地说道。
李国英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麾下疲惫不堪的士兵,沉声道:“损失惨重又如何?我们已无退路!若不能尽快通过剑门关与岳乐大军汇合,不出十日,我们便会被李定国与曾英的部队前后夹击,死无葬身之地!”他抬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映着日光,寒气逼人,“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全力攻城!先派五百名士兵试探进攻,务必摸清关上的防御部署!”他刻意加重了“摸清”二字,实则心中早已盘算——若试探不成,便用士兵的尸体铺出一条血路。
“遵命!”张承福不敢多言,连忙转身传达命令。
清军士兵们纷纷放下行囊,瘫坐在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发霉干粮啃咬起来,脸上满是绝望。半个时辰后,张承福率领五百名士兵,推着简陋的攻城梯,朝着栈道入口处缓缓逼近。他们身着残破的甲胄,甲胄缝隙中嵌着泥土与干涸的血迹,手中握着锈迹斑斑的长刀,脚步踉跄却被身后的督战队逼着向前。
关上的义军士兵早已严阵以待,曾英站在主关的城楼之上,手中紧握着那柄镔铁大刀,刀鞘上的“忠义”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一眼便看穿了李国英的心思——这五百人不过是用来消耗防御的诱饵。“放箭!”他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弩手们立刻松开弓弦,密集的箭矢如同黑色的暴雨般落下,朝着清军士兵射去。
“举盾!”张承福嘶吼着举起盾牌,清军士兵们纷纷效仿,将盾牌顶在头顶,形成一道临时的防御屏障。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冰雹砸在铁皮上。但义军的箭矢太过密集,不少盾牌缝隙中漏过的箭矢,精准地射中了清军士兵的脖颈与眼睛,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一名清军士兵刚要抬步,箭矢便穿透了他的咽喉,鲜血顺着箭头喷涌而出,他捂着脖子踉跄两步,轰然倒地,尸体顺着山道滚下,撞在后面的士兵身上。
张承福挥舞着长剑,面目狰狞地嘶吼:“冲!给我冲上去!后退者斩!”他身后的督战队举起长刀,砍向两名试图逃窜的士兵,鲜血溅在山道的碎石上,染红了一片。
清军士兵们在威逼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好不容易冲到栈道入口处,却听到头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曾英眼神一凛,高声喊道:“推!”早已守候在崖边的义军士兵们合力推动巨大的滚石,数十块磨盘大小的石头顺着崖壁滚落,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清军。
“快躲!”张承福惊恐地喊道,但栈道狭窄,士兵们根本无处可躲。滚石砸在人群中,瞬间便将几名士兵砸成肉泥,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后续的士兵被滚石绊倒,拥挤在一起,如同待宰的羔羊。曾英紧接着下令:“放擂木!”一根根裹着松油的粗壮圆木被推下,带着火星砸在清军队伍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清军士兵们被火灼烧得惨叫连连,不少人身上着火,疯狂地在地上打滚,却依旧无法扑灭火焰,最终在痛苦中死去。
混乱中,一名义军年轻士兵赵虎突然发现,一名清军小旗官正偷偷摸向栈道旁的一处窄缝——那里是防御部署的薄弱点,仅靠几块巨石遮挡。“狗贼休走!”赵虎怒喝一声,放弃手中的滚石,握紧腰间的短刀便冲了过去。那旗官见行踪暴露,转身挥刀砍来,刀刃擦着赵虎的肩头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赵虎强忍剧痛,侧身避开第二刀,顺势将短刀刺入旗官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旗官倒在地上,临死前还死死攥着赵虎的衣襟,赵虎用力挣脱,回头便看到一块碎石朝着战友砸来,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推开战友,自己却被碎石砸中小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别管我!继续推滚石!”他咬着牙喊道,双手撑着地面,试图重新站起来。
第一批进攻的五百名清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死伤过半,剩下的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不顾督战队的阻拦,纷纷向后逃窜。张承福被一名溃兵撞倒在地,甲胄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他爬起来,望着关上熊熊燃烧的火光,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废物!一群废物!”李国英看到进攻受挫,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身旁的亲兵,长剑指着逃窜的士兵们嘶吼,“给我杀回去!谁敢后退,我斩了他!”但溃兵如潮,根本无法阻挡,督战队砍杀了数十人,依旧无法挽回败局。他死死盯着关楼上曾英的身影,心中又恨又惧——曾英的防御比他预想的更严密,而自己的士兵士气低落到了极点,这样的军队,如何能破城?
李国英喘着粗气,脸色铁青地盯着关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派一千名士兵,带上火箭与炸药,务必炸开栈道入口!”他深知,若不能突破此处,大军只能困死在剑门关下。
第二批清军士兵带着火箭发射器与炸药包,再次朝着关隘发起进攻。他们在距离栈道入口百米处停下,架设火箭发射器,点燃箭头的浸油棉絮,朝着关上的防御工事射去。“嗖嗖嗖”的声响中,数十支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飞向城楼,不少火箭射中了木质的瞭望塔,瞬间燃起大火。义军士兵们立刻提着水桶扑火,城楼上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与士兵们的呼喊声。
趁着火势,清军士兵们点燃炸药包,用力扔向栈道入口处的岩石。“轰隆!轰隆!”连续几声巨响,震天动地,碎石飞溅,栈道入口处的岩石被炸开一个半人高的缺口。烟尘弥漫中,清军士兵们欢呼起来,以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首领,清军使用了炸药,栈道入口快要被炸开了!”周云策浑身是灰,焦急地冲到曾英身边喊道。
曾英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缺口,心中快速盘算——若让清军从缺口涌入,栈道防线便会全线崩溃。他沉声道:“传我命令,鹰嘴崖与落凤坡的弓弩手全力射击,压制清军的火力!再派两百名士兵,带上石块与油脂,填补缺口,务必守住栈道入口!”他特意点了赵虎的名字,“赵虎,你带伤指挥,务必将缺口堵死!”
鹰嘴崖与落凤坡上的弓弩手们立刻响应,他们居高临下,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向清军的火箭阵地。清军的火箭手们纷纷中箭倒地,火箭发射器无人操控,很快便停止了发射。与此同时,赵虎咬着牙,忍着小腿剧痛,拄着一根长枪带队冲到栈道入口处。他们将石块一块块扔进缺口,又将油脂倒在上面,一名士兵点燃火把扔了过去——瞬间,栈道入口处燃起熊熊大火,火焰高达数丈,形成一道火墙,彻底阻挡了清军的进攻。
清军士兵们被大火逼退,只能远远地看着,束手无策。一名清军士兵试图绕过火墙,从旁边的悬崖攀爬而上,却被鹰嘴崖上的弓弩手发现,一箭射穿了手掌,他惨叫着从悬崖上坠落,坠入万丈深渊,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
李国英望着关上的火光,眼中满是怒火与绝望,他知道,剑门关这道铁墙,恐怕难以逾越。入夜后,他独自坐在中军帐内,借着微弱的烛火翻看地图,手指在剑门关西侧的“黑风口”处反复摩挲——那是一处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仅容单人通过,直通关后,是他早年随明军驻防时偶然发现的隐秘路径。“张承福!”他低声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阴狠,“你挑选两百名精锐,换上义军的残破衣物,今夜三更,从黑风口潜入关后,放火制造混乱,待关上守军溃散,我们主力趁机强攻!”张承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领命:“将军英明!此计定能成功!”
而关隘另一侧的临时伤兵营内,灯火通明。军医们正借着油灯的光芒为伤员处理伤口,赵虎的小腿被碎石砸成骨裂,军医刚要为他上药,他却一把抓住军医的手腕:“先救重伤的弟兄!我这点伤不碍事!”不远处,一名士兵的胳膊被火箭烧伤,皮肉焦黑,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吭声。军医含泪为他清创,旁边的年轻护士将自己的头巾撕成布条,蘸着草药汁为伤员擦拭伤口,轻声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我们还要一起守住剑门关呢。”伤员艰难地点点头,汗水顺着额头滚落,浸湿了身下的干草。曾英走进伤兵营,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走到赵虎身边,蹲下身,亲手为他递上一碗热水:“弟兄们受苦了。”赵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带血的白牙:“首领,只要能守住关,再苦再痛都值!”
三更时分,夜色如墨,张承福率领两百名清军精锐,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向黑风口。山道狭窄湿滑,他们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攀爬,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关后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岩石后闪出,正是义军的夜间巡逻兵。“谁?!”巡逻兵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直指前方。张承福心中一紧,立刻下令:“杀!”清军士兵们蜂拥而上,与巡逻兵展开厮杀。巡逻兵虽只有五人,却个个悍勇,他们一边抵抗,一边高声呼喊:“有敌袭!有敌袭!”
喊声瞬间打破了关后的寂静,曾英闻讯,立刻率领亲兵赶来。“给我围起来!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曾英怒喝一声,手中的镔铁大刀劈向一名清军士兵,刀光闪过,士兵应声倒地。张承福见行踪暴露,知道夜袭计划失败,心中满是绝望,只能拼死抵抗。但义军士兵越聚越多,清军士兵们被团团围住,如同瓮中之鳖,不到半个时辰,两百名清军精锐便被尽数歼灭,张承福也被曾英一刀斩杀,尸体被扔下悬崖。
曾英站在关后,望着黑风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后怕——若不是巡逻兵警惕性高,恐怕今夜便会遭了李国英的暗算。他转身对周云策道:“传令下去,加强关后防御,在黑风口增设哨卡与陷阱,绝不能给清军任何可乘之机!”
“遵命!”周云策抱拳领命。
远处的清军大营内,李国英听到黑风口方向传来的厮杀声,心中一沉,知道夜袭失败。他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夜色,眼中满是绝望——剑门关久攻不下,粮草断绝,士兵士气低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次日清晨,清军大营内爆发了小规模的哗变。几名饥饿难耐的士兵冲进粮官的营帐,抢夺仅存的几袋发霉粮食,被李国英派去的亲兵镇压。看着被砍倒在地的士兵尸体,李国英的脸色愈发惨白,他知道,若再无法突破剑门关,大军不攻自破。沉思良久,他猛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对身旁的亲兵道:“传我命令,全军销毁所有非战斗物资,只留三日口粮与武器弹药。明日清晨,集中所有兵力,从栈道与黑风口两处同时发起猛攻,我亲自带队冲锋!”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却坚定,“今日之事,要么闯过剑门关,要么战死于此,绝无第三条路!”
与此同时,曾英正站在关楼上,亲手放飞一只信鸽——鸽腿上绑着的绢帛上,详细记录了剑门关两日来的战况,以及李国英大军的困境。“这封信务必送到李将军手中,让他知晓剑门关固若金汤,可放心部署成都防御。”他对负责通讯的士兵吩咐道。士兵点头应是,望着信鸽扑棱棱地飞向北方,消失在天际。
成都议事厅内,李定国刚收到曾英的战报,展开绢帛的手指微微顿住。“好!曾英果然不负所望!”他将战报递给身旁的赵秉渊,眼中闪过振奋的光芒,“剑门关坚守不失,李国英已成瓮中之鳖,岳乐大军失去援军与粮草补给,不足为惧!”赵秉渊快速浏览战报后,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将军,可趁此时机,让白文选率领绵竹守军西进,切断李国英的退路,与曾英形成前后夹击,彻底歼灭这股残敌!”李定国颔首赞同,立刻提笔写下军令,交给亲兵:“快马送与白将军,命他即刻出兵,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剑门关西麓,堵住李国英的逃窜之路!”
亲兵接过军令,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马蹄声在议事厅外的石板路上急促响起,朝着绵竹方向疾驰而去。
李定国走到西南舆图前,指尖在剑门关与绵竹之间划下一道弧线,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李国英困守关外,前有雄关阻隔,后有白文选追兵,此番插翅难飞!”他转头对刘文秀道,“龙泉山防线需再加紧布防,密切监视简州王光恩的动向,谨防他狗急跳墙,出兵驰援李国英。”
“将军放心!”刘文秀抱拳应道,“末将已派斥候严密监视简州,一旦王光恩有异动,龙泉山守军即刻出兵阻击,绝不让他前进一步!”
此时的剑门关下,清军大营内一片死寂。士兵们默默地销毁着帐篷、炊具等非战斗物资,火焰舔舐着布料与木头,升腾起滚滚浓烟。不少士兵望着燃烧的营寨,眼中满是麻木与绝望,他们知道,明日的进攻无异于自杀,却无人敢违抗李国英的命令——经历了昨夜的哗变镇压,所有人都明白,退缩只有死路一条。
李国英独自站在大营外的山坡上,望着剑门关的方向,手中的长剑在暮色中闪着冷光。他想起自己早年投身清军,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本以为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却没想到如今会陷入这般绝境。“若有来生,绝不再做这助纣为虐之事!”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悔恨,却更多的是不甘。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剑门关下便响起了震天的鼓声。李国英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余名清军,分成两路,一路朝着栈道入口处发起猛攻,另一路则再次冲向黑风口,试图强行突破。清军士兵们如同疯魔一般,冒着箭雨与滚石,拼命向前冲锋,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曾英早已做好准备,站在关楼上沉着指挥:“栈道方向加大滚石与擂木投放力度,黑风口增派弓弩手,绝不让清军越雷池一步!”
栈道入口处,清军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艰难地向前推进。滚石与擂木不断落下,砸得清军死伤惨重,山道上堆满了尸体与残肢,鲜血顺着山道流淌,染红了碎石。一名清军士兵侥幸冲到火墙前,试图用湿布扑灭火焰,却被城楼上的弓弩手一箭射穿胸膛,倒在火墙前,瞬间被火焰吞噬。
黑风口方向,清军士兵们手脚并用地攀爬着狭窄的山道,上方的义军弓弩手居高临下,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支箭都精准地射中目标。不少清军士兵中箭后,从山道上坠落,坠入万丈深渊,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李国英亲自带队冲锋,他挥舞着长剑,砍杀着挡路的义军士兵,身上的甲胄早已被鲜血染红,却依旧疯狂地向前冲。
“李国英,你的死期到了!”曾英看到李国英的身影,怒喝一声,提着镔铁大刀,率领亲兵从关后冲了过去,与李国英展开激战。
刀光剑影中,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曾英的大刀势大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呼啸的风声,李国英则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勉强躲避。激战数十回合后,李国英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多处受伤,动作愈发迟缓。曾英抓住机会,一刀劈向李国英的肩膀,李国英躲闪不及,被刀刃砍中,肩胛骨碎裂,长剑脱手而出。
“啊——!”李国英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抬头望着曾英,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曾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曾英冷哼一声,举起大刀,沉声道:“你残害百姓,助纣为虐,今日便是你的报应!”话音落下,大刀落下,李国英的头颅应声落地,滚落在山道上,眼睛依旧圆睁,透着无尽的绝望。
看到主将被杀,剩余的清军士兵们彻底失去了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曾英望着投降的清军士兵,沉声道:“传令下去,将俘虏押往关后看管,不得虐待,愿意归降者,可编入义军;不愿归降者,待战事结束后,遣返回家。”
就在此时,关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策马而来,高声喊道:“首领,白文选将军率领大军抵达剑门关西麓,堵住了清军的退路!”
曾英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走到关楼上,望着西麓方向飘扬的“大西军”旗帜,心中默念:李将军,剑门关之战,我们胜了!
阳光洒在剑门关上,照亮了满地的鲜血与尸体,却也照亮了义军士兵们脸上的笑容。这场激战,义军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歼灭清军一万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彻底解除了剑门关的危机,为成都防御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曾英站在关楼上,望着成都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这只是西南抗清战争的一场胜利,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但他相信,只要与李定国等志同道合之人联手,坚守西南,终有一日,能将清军赶出中原,恢复汉人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