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北疆狼烟·将军面具
第一章:北凛风沙,廷杖加身
北凛国的风,带着关外特有的粗粝和沙尘,吹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萧景珩踏入境内的那一刻,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与南方大靖朝截然不同的氛围。那里的风是湿润的,带着江南水汽和京城繁华的暖香;而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原,呼啸的北风,以及深植于骨血里的彪悍与野心。
他并未停留,快马加鞭,直奔北凛皇都。
皇宫的建筑风格也如其民风,粗犷、雄浑,巨大的石柱撑起高耸的殿宇,透着一股压抑的威严。与记忆中那座精致繁复、承载着他短暂温情的大靖皇宫,恍如两个世界。
脱下伪装成富商的行头,换回属于北凛皇子的服饰,玄色为底,金线绣着狰狞的狼图腾,萧景珩眉宇间那点因沈云晦而偶尔流露的柔和尽数敛去,剩下的只有属于猎食者的冷锐和隐忍。
他穿过森严的宫道,径直走向那座象征着北凛最高权力的宫殿——乾元殿。
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气氛。北凛皇帝萧凛高踞龙椅之上,年约五旬,鬓角已染霜华,但一双鹰眸依旧锐利,长期掌控生杀大权养成的威压,让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国师,也就是萧景珩的师父,慕容寒山,一身暗紫色长袍,静立在一旁,垂眸敛目,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泥塑,唯有偶尔抬眼看萧景珩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珩撩袍,单膝跪地,声音平稳,不见波澜。
萧凛没有立刻让他起身,目光如实质般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回来了?大靖一行,看来颇为惬意,连我北凛儿郎的血性都快被那边的软风泡没了?”
话语中的讽刺毫不掩饰。萧景珩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对他未能取得更大“进展”的不满。他维持着跪姿,垂首道:“儿臣不敢。大靖京城确是繁华,但其朝堂上下并非铁板一块,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儿臣已初步摸清一些门路,月下阁的渗透也在按计划进行。”
“按计划?”萧凛冷哼一声,拿起御案上一封密报,重重摔在萧景珩面前,“这就是你的按计划?布防图失而复得,打草惊蛇!朕让你去试探虚实,不是让你去给人送把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镇北将军,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大靖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萧景珩目光扫过那密报,心知这必然是师父“润色”后呈报的版本。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只会引来更大的怒火。
“儿臣办事不力,请父皇责罚。”他选择直接认罪。在萧凛面前,过程和理由从不重要,结果才是唯一的标准。
“责罚?”萧凛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你当然要受罚!二十廷杖,给朕牢牢记住这次教训!北疆战事将起,若再有无谓的失误,朕决不轻饶!”
“是。”萧景珩叩首,声音依旧平稳,仿佛那即将加身的二十杖不过是拂面清风。
国师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陛下息怒。三殿下年轻,初次独当一面,难免有疏漏。经此一役,想必他已深知轻重。眼下,确是用人之际。”
萧凛冷哼一声,未再言语,挥了挥手。
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上前,将萧景珩带至殿外。
廷杖落在背上,沉闷而疼痛。每一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惩戒意味。萧景珩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硬是一声未吭。
这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大靖皇宫的觥筹交错,想起了如意楼屋顶的月下誓言,更想起了那个一身清冷、眼神却亮得灼人的“暗影阁主”,以及那个撕去病弱伪装的沈云昭……那双眼睛,与他在江湖中遇到的“她”,何其相似!
杖责完毕,后背已是血肉模糊。萧景珩在侍卫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脸色苍白,眼神却愈发幽深。他推开侍卫,独自拖着伤体,一步步向自己的府邸走去。背影在北凛的风沙中显得孤绝而坚定。
你到底是谁?!
北凛的风,卷起黄沙,模糊了他回归的足迹,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这二十廷杖,打散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将他彻底推回了北凛三皇子与月下阁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