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山雨欲来
染血的北疆急报静静地躺在御案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头。
皇后眼中瞬间盈满了水光，那不是软弱，而是母亲对即将再次奔赴沙场孩儿本能的担忧与心疼。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握住了沈云昭的手，另一只手则将靠过来的沈云晦也揽住，声音微颤：“我的昭儿……此去，万事小心。”
皇帝沈擎的目光在两个女儿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深沉如海，有骄傲，有决绝，更有不容置疑的信任。他沉声道：“昭儿，你总领北疆一切军政要务，赐你临机专断之权，凡有不从者，可先斩后奏！”
“儿臣领旨！”沈云昭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再无半分平日在宫中的温婉，只有属于将帅的凛然。
沈云晦也立刻收敛了方才瘫坐的随意，站在姐姐身侧，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匕首。暗影阁的网，该向北疆张开了。
“粮草、军械，朕会命户部、兵部以最高优先级调配，星夜运往北疆。”皇帝快速下达指令，随即看向沈云晦，“晦儿。”
“儿臣在。”
“天机阁、暗影阁，全力配合你姐姐。北凛国内的情报，月下阁的动向，还有……朝中，”皇帝目光微冷，“给朕盯紧了，非常时期，可用非常手段。”
“儿臣明白。”沈云晦垂首领命，心中已有盘算。萧景珩，月下阁，北凛……这场仗，明暗两条线，她都不会放过。
圣旨下达，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瞬间席卷整个京城。
旨意明发：镇北将军，即刻挂帅出征，驰援北疆。同时，一道密旨也送到了仍在宫外休整的顾临渊手中，擢升其为兵部郎中，协理北疆军需，即刻上任。而沈云辞，则被皇帝一道口谕按在了京城，明面上是让他“安分待着”，实则暗授机宜，命其以纨绔面具继续周旋，盯紧丞相一党的所有异动。
……
是夜，月色清冷。
姐妹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登上了皇宫最高的摘星楼。远处，京城万家灯火，一片安宁祥和，而这安宁之下，已是暗流汹涌。
“姐姐，给。”沈云晦将一个冰凉的小令牌塞进沈云昭手里，令牌样式古朴，正面是暗影阁的徽记，背面却刻着一个细小的“天”字，“北疆暗影阁分部及天机阁暗线，见此令如见我。必要之时，可调动一切资源。”
沈云昭握紧令牌，感受到妹妹手心的温度，心中暖流划过。她看着妹妹，卸下了所有在人前的伪装，眼中是纯粹的担忧：“我不在京城，你一个人要更加小心。萧景珩……他必然还会有所动作。还有那个沈云辞，看似不着调，心思却深，他似乎已对我们起疑。”
“放心，”沈云晦勾起嘴角，那笑容带着几分属于暗影阁主的冷峭，“京城这盘棋，我陪你下了十几年，从未输过。至于沈云辞……他猜他的，永远是我们的‘好皇弟’。”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倒是你，阵前刀剑无眼，萧景睿既然敢来，必有倚仗。姐姐，你的安危最重要。”
沈云昭伸手，替妹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一如往昔千百次那样。她笑了笑，笑容在月光下清丽绝伦，却带着踏破千军的气势：“忘了谁才是天下第一了？倒是你，别光顾着查案布局，按时用膳，按时休息，若我回来发现你瘦了，定要罚你。”
轻松的话语背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重。
“嗯。”沈云晦轻轻靠进姐姐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冷香，“等你凯旋。”
"晦儿，明明前不久我们刚在此处，见过万家灯火，为什么这么快，我们又站在此处。"
“姐，别想了，此战定平了北疆，往后，便不会再有战争了。”
……
翌日，天色未明。
京城北门外，旌旗招展，甲胄分明。镇北将军沈云昭一身银甲，红缨如火，端坐于神骏之上，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肃静，面具之下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已映出北疆的烽火狼烟。
皇帝沈擎与皇后亲临城楼相送，帝后并肩，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将军。这一幕与不久之前一摸一样。
顾临渊一身官服，立于送行官员队列前列，望着那银甲红缨的身影，心中激荡着钦佩与难以言说的情愫，最终化作深深一揖，尽在不言中。
沈云辞也难得穿得规整，站在人群里，摇着折扇，眼神却复杂难明，看着沈云昭，又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皇宫方向。
而在城外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萧景珩透过车帘的缝隙，远远望着皇宫，仿佛能望着那个一马当先、光芒万丈的身影。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眼神幽深。
布防图风波看似平息，但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沈云晦……我们很快，就会在北疆再见。只是不知那时，是兵戎相见，还是……
“出发！”
沈云昭清冽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寂静，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城，看了一眼城楼上那两抹熟悉的身影，还有那隐藏在京城某个角落的、她最牵挂的人。随即，她猛地一拉缰绳，骏马长嘶。
“驾！”
银甲将军一马当先，身后铁流滚滚，踏起漫天烟尘，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即将被血与火染红的土地，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