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内的混乱终于平息。
那诡异的黑烟和诅咒的气息被楚小满误打误撞的一瓶雄黄酒泼散，赵老爷的尸体也彻底安静下来，再无异状。只是那未竟的预言，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众人（和鬼，和猫）心头。
“下一个…下一个到底是谁啊！”楚小满急得原地转圈，厚厚的面纱和手套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扯得歪斜，“话只说一半，这不是急死人吗！比说书先生断章还可恶！”
璎珞师爷飘在半空，摸着并不存在的下巴，一副资深顾问的派头：“嗯…根据我生前处理无数案卷的经验，以及刚才老赵那欲言又止的调调，结合他的人际关系网来分析……”
所有人都看向她，连殷十三都投去了些许目光。
璎珞清了清嗓子（鬼需要清嗓子吗？），郑重其事道：“他很可能想说的是——钱、孙、李、周、吴、郑、王……中的某一个！”
楚小满：“……”这不等于把《百家姓》开头念了一遍吗！
殷十三面无表情地转身，显然不打算指望这位前朝师爷能提供什么靠谱线索。他走到尸体旁，仔细检查被墨丸踩过、如今已符文消散的位置，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灵光，感知着残留的气息。
“是‘尸语咒’。”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一种古老的邪术。施咒者借死者之口散布恐惧，诅咒特定目标。被预言者，往往会在特定条件下应验死亡。”
“那、那怎么办？”楚小满更慌了，“我们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防？”
“喵~”胖猫墨丸似乎对刚才自己引发的骚动毫无愧疚，反而被楚小满腰间晃来晃去的县令印绶吸引了注意力，伸出爪子就去扑挠。
“墨丸！别闹！”璎珞终于从她的“百家姓推理”中回过神，飘过去想把胖猫抱开，结果手直接穿过了猫身——她忘了自己是鬼，根本碰不到活物。
墨丸被她一惊，猛地向后一跳，胖乎乎的身子意外灵巧地撞开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专门存放验尸杂物的小矮柜柜门。
柜子里掉出几本泛黄的旧册子，还有一个小木盒。
殷十三目光一扫，落在那个小木盒上。他走过去拾起，打开。里面并非验尸工具，而是一枚小巧的、刻着“钱”字的铜质私人印章，以及几张被撕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货单，货单上的签名，正是“赵钱氏”——赵老爷的续弦夫人，娘家姓钱。
“钱……”楚小满眼睛一亮，“钱掌柜？！赵老爷生前最后一大笔生意，就是和城中‘汇丰钱庄’的钱掌柜做的，据说因为货款问题闹得很不愉快，还差点对簿公堂！”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
“快！去钱庄！”楚小满瞬间来了精神，县令的使命感压倒了对鬼神的恐惧，他一把扯掉碍事的面纱手套，就要往外冲。
“等等！”殷十三叫住他。
楚小满一个急刹，回头：“十三爷，怎么了？事不宜迟啊！”
殷十三沉默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尖在他官服的领口处轻轻一拈——拈起一根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的、来自赵老爷寿衣上的黑色线头。
“秽气未除，易招邪祟。”他言简意赅，随即指尖微光一闪，那线头化为飞灰。
楚小满顿时觉得周身一轻，仿佛刚才沾染的停尸房阴冷气息都被驱散了。他脸一红，小声道：“多、多谢十三爷。”
“喵嗷~”墨丸对这慢吞吞的流程表示不满，已经率先溜出了停尸房，胖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哎！墨丸你等等我！”璎珞师爷赶紧飘着追了上去。
殷十三和楚小满紧随其后。
汇丰钱庄离县衙并不远。此时已是午后，钱庄里却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钱掌柜是个身材富态、面色红润的中年人，一看就知平日养尊处优。听闻县令亲自到访，他连忙从内间迎了出来，脸上堆满生意人的热情笑容。
“哎哟哟，县令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掌柜拱手作揖，“不知大人突然前来，所为何事？可是衙门的饷银周转有什么需要小店效劳的？”
楚小满摆出官威，清了清嗓子：“钱掌柜，本官今日前来，是为赵老爷暴毙一案。听闻你与他生前最后一笔生意，颇有龃龉？”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叹口气，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唉，赵兄不幸离世，鄙人也深感痛心。生意上的事嘛，难免有些分歧，但都是按规矩办事，绝无私人恩怨。谁能想到他会……唉！”
他说话时，眼神略有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腰间的一块玉佩。
楚小满正想再追问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
女鬼师爷璎珞正飘在钱掌柜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做鬼脸，试图干扰他说话。
而胖猫墨丸则不知何时溜进了内间，此刻正蹲在钱掌柜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上，对着一盘显然是下午茶点的精致糯米糕，伸出了它那罪恶的、毛茸茸的爪子……
“咳！”楚小满赶紧咳嗽一声，试图引起钱掌柜注意，同时拼命用眼神示意殷十三：快管管你的鬼和猫啊！
殷十三显然也看到了。他面无表情，但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清风拂过，精准地将墨丸面前那盘糯米糕，连盘子带糕，轻轻推到了桌子的最角落，远离猫爪的范围。
墨丸：“？？？”它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桌面，又抬头看向殷十三，琥珀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大大的不解和委屈。
“钱掌柜，”殷十三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将话题拉回，“赵老爷昨夜于停尸房内开口，提及你的名字。”
“什、什么？！”钱掌柜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玉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尖叫出来：“他说话了？！他提到我了？！不、不可能！他说我什么了？！”
他这过激的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楚小满精神一振，正要拍案而起，乘胜追击——
“嗝~”
一声响亮又满足的饱嗝，突兀地在寂静的钱庄内响起。
只见墨丸不知何时已经成功够到了角落的糯米糕，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整整三块！此刻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名贵的紫檀木书桌上，惬意地舔着爪子，还打了个带着糯米甜香的嗝。
钱掌柜的惊恐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转化为一种极度的茫然。他看看桌上明显少了的点心，又看看空无一物的桌面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楚小满和殷十三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我没看清”的困惑。
楚小满：“……”
殷十三：“……”
璎珞师爷捧腹（如果鬼有肚子的话）无声大笑，在空中滚来滚去。
好好的一场问讯，气氛再次跑偏。
楚小满无力地扶住额头。
这案子，到底还能不能正经查下去了？
第十九章 钱掌柜的“惊喜”与墨丸的“加餐”
停尸房内的混乱终于平息。
那诡异的黑烟和诅咒的气息被楚小满误打误撞的一瓶雄黄酒泼散，赵老爷的尸体也彻底安静下来，再无异状。只是那未竟的预言，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众人（和鬼，和猫）心头。
“下一个…下一个到底是谁啊！”楚小满急得原地转圈，厚厚的面纱和手套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扯得歪斜，“话只说一半，这不是急死人吗！比说书先生断章还可恶！”
璎珞师爷飘在半空，摸着并不存在的下巴，一副资深顾问的派头：“嗯…根据我生前处理无数案卷的经验，以及刚才老赵那欲言又止的调调，结合他的人际关系网来分析……”
所有人都看向她，连殷十三都投去了些许目光。
璎珞清了清嗓子（鬼需要清嗓子吗？），郑重其事道：“他很可能想说的是——钱、孙、李、周、吴、郑、王……中的某一个！”
楚小满：“……”这不等于把《百家姓》开头念了一遍吗！
殷十三面无表情地转身，显然不打算指望这位前朝师爷能提供什么靠谱线索。他走到尸体旁，仔细检查被墨丸踩过、如今已符文消散的位置，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灵光，感知着残留的气息。
“是‘尸语咒’。”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一种古老的邪术。施咒者借死者之口散布恐惧，诅咒特定目标。被预言者，往往会在特定条件下应验死亡。”
“那、那怎么办？”楚小满更慌了，“我们连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防？”
“喵~”胖猫墨丸似乎对刚才自己引发的骚动毫无愧疚，反而被楚小满腰间晃来晃去的县令印绶吸引了注意力，伸出爪子就去扑挠。
“墨丸！别闹！”璎珞终于从她的“百家姓推理”中回过神，飘过去想把胖猫抱开，结果手直接穿过了猫身——她忘了自己是鬼，根本碰不到活物。
墨丸被她一惊，猛地向后一跳，胖乎乎的身子意外灵巧地撞开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专门存放验尸杂物的小矮柜柜门。
柜子里掉出几本泛黄的旧册子，还有一个小木盒。
殷十三目光一扫，落在那个小木盒上。他走过去拾起，打开。里面并非验尸工具，而是一枚小巧的、刻着“钱”字的铜质私人印章，以及几张被撕碎又勉强粘合起来的货单，货单上的签名，正是“赵钱氏”——赵老爷的续弦夫人，娘家姓钱。
“钱……”楚小满眼睛一亮，“钱掌柜？！赵老爷生前最后一大笔生意，就是和城中‘汇丰钱庄’的钱掌柜做的，据说因为货款问题闹得很不愉快，还差点对簿公堂！”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
“快！去钱庄！”楚小满瞬间来了精神，县令的使命感压倒了对鬼神的恐惧，他一把扯掉碍事的面纱手套，就要往外冲。
“等等！”殷十三叫住他。
楚小满一个急刹，回头：“十三爷，怎么了？事不宜迟啊！”
殷十三沉默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尖在他官服的领口处轻轻一拈——拈起一根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的、来自赵老爷寿衣上的黑色线头。
“秽气未除，易招邪祟。”他言简意赅，随即指尖微光一闪，那线头化为飞灰。
楚小满顿时觉得周身一轻，仿佛刚才沾染的停尸房阴冷气息都被驱散了。他脸一红，小声道：“多、多谢十三爷。”
“喵嗷~”墨丸对这慢吞吞的流程表示不满，已经率先溜出了停尸房，胖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哎！墨丸你等等我！”璎珞师爷赶紧飘着追了上去。
殷十三和楚小满紧随其后。
汇丰钱庄离县衙并不远。此时已是午后，钱庄里却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钱掌柜是个身材富态、面色红润的中年人，一看就知平日养尊处优。听闻县令亲自到访，他连忙从内间迎了出来，脸上堆满生意人的热情笑容。
“哎哟哟，县令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掌柜拱手作揖，“不知大人突然前来，所为何事？可是衙门的饷银周转有什么需要小店效劳的？”
楚小满摆出官威，清了清嗓子：“钱掌柜，本官今日前来，是为赵老爷暴毙一案。听闻你与他生前最后一笔生意，颇有龃龉？”
钱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叹口气，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唉，赵兄不幸离世，鄙人也深感痛心。生意上的事嘛，难免有些分歧，但都是按规矩办事，绝无私人恩怨。谁能想到他会……唉！”
他说话时，眼神略有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腰间的一块玉佩。
楚小满正想再追问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
女鬼师爷璎珞正飘在钱掌柜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做鬼脸，试图干扰他说话。
而胖猫墨丸则不知何时溜进了内间，此刻正蹲在钱掌柜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上，对着一盘显然是下午茶点的精致糯米糕，伸出了它那罪恶的、毛茸茸的爪子……
“咳！”楚小满赶紧咳嗽一声，试图引起钱掌柜注意，同时拼命用眼神示意殷十三：快管管你的鬼和猫啊！
殷十三显然也看到了。他面无表情，但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清风拂过，精准地将墨丸面前那盘糯米糕，连盘子带糕，轻轻推到了桌子的最角落，远离猫爪的范围。
墨丸：“？？？”它疑惑地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桌面，又抬头看向殷十三，琥珀色的猫眼里充满了大大的不解和委屈。
“钱掌柜，”殷十三忽然开口，声音冷冽，将话题拉回，“赵老爷昨夜于停尸房内开口，提及你的名字。”
“什、什么？！”钱掌柜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玉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尖叫出来：“他说话了？！他提到我了？！不、不可能！他说我什么了？！”
他这过激的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楚小满精神一振，正要拍案而起，乘胜追击——
“嗝~”
一声响亮又满足的饱嗝，突兀地在寂静的钱庄内响起。
只见墨丸不知何时已经成功够到了角落的糯米糕，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整整三块！此刻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名贵的紫檀木书桌上，惬意地舔着爪子，还打了个带着糯米甜香的嗝。
钱掌柜的惊恐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转化为一种极度的茫然。他看看桌上明显少了的点心，又看看空无一物的桌面周围，最后目光落在楚小满和殷十三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我没看清”的困惑。
楚小满：“……”
殷十三：“……”
璎珞师爷捧腹（如果鬼有肚子的话）无声大笑，在空中滚来滚去。
好好的一场问讯，气氛再次跑偏。
楚小满无力地扶住额头。
这案子，到底还能不能正经查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