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合作之契
幽冥拍卖场崩塌在即，乱石如雨，烟尘蔽目。
那承载着边境安危的金属筒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成为了混乱漩涡中唯一的焦点。
沈云晦目光如炬，内力贯注双腿，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直取布防图！她不能辜负父皇母后的期望，更不能让此物落入敌手，危及姐姐守护的北疆！
几乎同时，萧景珩也动了。家国责任与师徒情分的撕扯，让他此刻的行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必须拿到图，唯有拿到图，他或许才能在父皇和师父之间，找到一丝转圜的余地，才能……不辜负那双他曾心动过的清冷眼眸。
顾临渊怒吼着挥剑扫开坠落的横梁，为沈云晦争取空间。
而沈云昭，则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最利于大局的判断。她并未去争抢那近在咫尺的图筒，而是素手连弹，数道凌厉指风破空而出，精准地击飞了数块砸向沈云晦和萧景珩头顶的巨大碎石。她稳如磐石，在崩塌的炼狱中为妹妹撑起一小片安全的天空。
就在沈云晦与萧景珩的手几乎要同时触碰到金属筒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一道幽影，比在场所有人都更快，如同无形无质的鬼魅，于烟尘与乱石的缝隙中一穿而过，轻巧地卷走了下落的金属筒！
那身影快得超出了常理，仿佛融入了这片混乱本身。
“谁？！”沈云晦与萧景珩同时厉喝，攻势一转，指向那幽影。
幽影并未远遁，而是轻盈地落在了一根尚未完全倒塌、斜插在地的石柱顶端。他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脸上戴着一张雕刻着繁复彼岸花纹路的木质面具，神秘而诡异。他手中，正把玩着那个引得天下震荡的金属筒。
整个崩塌的拍卖场，似乎因他的出现而凝滞了一瞬。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黑袍人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分辨不出年纪，也听不出情绪，“此物，引发骚乱，破坏安宁，按律，由鬼市收回。”
是鬼主！
真正的鬼市之主，终于在此刻，于乱局之中，显露出了他的真容！
沈云晦心中一凛，暗影阁对鬼市的渗透始终无法触及核心，这位鬼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此刻现身，意欲何为？
萧景珩眉头紧锁，月下阁在鬼市的行动屡屡受挫，皆与此人有关。他是敌是友？
唯有沈云昭，眸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戒备的姿态稍稍放松，但并未完全卸下防备。
“交出布防图！”顾临渊可不管对方是谁，长剑遥指，语气铿锵，“此乃大靖国器，岂容你鬼市私藏！”
鬼主低低笑了起来，笑声在崩塌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顾大人忠勇可嘉。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似乎透过面具，落在了沈云昭与沈云晦身上，“我与二位，做笔交易如何？”
沈云晦与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什么交易？”
“布防图，我可以完好无损地归还给你们。”鬼主晃了晃手中的金属筒，“条件有三。”
“第一，鬼市今日损失，由你们赔偿。”“第二，朝廷与天机阁、暗影阁，此后不得再刻意清查、打压鬼市，允其自治。”“第三……”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我要一个承诺。他日若鬼市遭遇灭顶之灾，望三位，在力所能及之内，出手庇护一次。”
条件出乎意料的……并不苛刻。甚至第三条，更像是一种对未来可能的投资与铺垫。
沈云昭上前一步，与妹妹并肩，清冷的目光直视鬼主：“赔偿与自治，我可代表朝廷应下。但第三个承诺，范围太广，若你鬼市行悖逆之事，我等岂非助纣为虐？”
鬼主似乎对她的身份并不意外，轻笑一声：“长……公主殿下放心，鬼市所求，不过是一处容身之所，一份生存之机。所求庇护，亦是在不违背家国大义的前提下。” 他巧妙地咽回了某个称呼，但那份了然于胸的姿态，已然表明他知晓沈云昭的真实身份。
沈云晦心念电转。鬼主此举，看似归还布防图，实则是借此危机与朝廷、与她们姐妹背后的势力建立一种微妙的联系。他是在寻求认可，也是在为鬼市寻找一个更稳固的靠山。这符合父皇母后“江湖制衡，以暗护明”的初衷。
“可以。”沈云昭权衡利弊，果断应下。当前夺回布防图、稳定边境才是第一要务。至于鬼主……他的存在，或许未来能成为制衡月下阁乃至北凛的一步暗棋。
“爽快。”鬼主颔首，竟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金属筒抛向了沈云昭，仿佛扔掉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军国重器，而是一件寻常物件。
沈云昭稳稳接住，入手微沉。她迅速检查了一下封口，确认无人动过手脚，心中稍安。
顾临渊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令人头疼无比的难题，竟被这神秘的鬼主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萧景珩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布防图失而复得，于大靖是幸事，但于他……他失去了在父皇面前争取主动的重要筹码，也彻底与师父决裂。他看着与鬼主达成协议的姐妹二人，她们身后站着强大的国家与开明的父母，而自己……孤身一人，前路迷茫。
“月下阁主已从密道遁走。”鬼主仿佛看穿了萧景珩的心思，淡淡道，“这位……北凛的殿下，鬼市不欢迎引发混乱之人，请自便吧。至于日后是敌是友，”他目光扫过沈云晦和沈云昭，“端看诸位的选择了。”
这话，是对萧景珩的驱逐，也是对姐妹二人合作的暗示——鬼市，可以成为对抗月下阁的力量。
萧景珩脸色白了又青，最终深深看了一眼沈云晦，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愧疚、挣扎、以及一丝未曾熄灭的情愫。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还在不断坠落的乱石烟尘之中。
“我们也走。”沈云昭将布防图贴身收好，拉住妹妹的手。顾临渊紧随其后。
鬼主立于石柱之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周围混乱的鬼市中人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开始有序地疏导人群，处理废墟。
离开崩塌的中心区域，回到相对安全的鬼市外围，沈云晦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那道黑袍身影依旧立于废墟之上，仿佛与整个鬼市融为一体。
“姐姐，他……”沈云晦低声问。
沈云昭目光深邃：“此人深不可测，但今日看来，至少非是死敌。他既知我等身份，又主动示好，背后必有深意。或许，是父皇母后当年布下的另一着暗棋，也或许……他另有所图。但无论如何，今日之局，算是暂解。”
她握紧了手中的布防图，感受着其沉甸甸的分量。图虽夺回，但月下阁主逃脱，北凛渗透的威胁并未解除，萧景珩的立场成谜，如今又多了鬼主这个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