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喧嚣的金银岛脱离，意识正准备退出系统的姜流，突然听到专属通信通道里传来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
“姜流，汇报你的情况和位置。” ——是秋柠。
姜流一怔，意识波动都停滞了一瞬：“秋柠？你不是在休假吗？怎么……”
“原以为你会修整几天，在地下社区见到你后，就知道你闲不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我就取消了休假，刚返回基地。” 秋柠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语速比平时稍快。
“基地有常规监测警报，显示你的接入坐标在娱乐区域‘金银岛’。你去这种赌钱的地方做什么？”
姜流心中掠过一丝暖意，老实回答：“本来是想找张魁那帮人，给俊哥……李叔，出口气，也顺便查探一下地下社区那几人的底细。没想到，碰见了你父亲。”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姜流能清晰地感知到通道里传来一声极轻极缓的叹息，若非他的感知力敏锐，几乎会错过。
“秋柠，”姜流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李叔和方姨的转变……有点太突然了？”
“……嗯。”秋柠低低地应了一声，再无多言，但那短暂的沉默和那声轻叹，已胜过千言万语。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姜流顺势说出自己的怀疑，“有几个地方很蹊跷，说不定跟一个叫‘天眼通’的计划有关。你听说过吗？”
“天眼通？”秋柠沉吟片刻，“小时候好像听父母提起过这个词，很模糊，后来就再也没听人说起过了。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啊！”通信通道内，姜流笑了笑，“我偷偷对你爸进行了意识共振，放心啊，是轻微的！从他内心中听到的这几个字！”
“姜流，你！”秋柠语气顿了顿，“算了，反正他现在也不像个正常人……”
“没有的事！李叔意识稳定度很高，绝对的正常，而且他内心中好像压着很重的心事，”姜流连忙回道：“方姨也是，她们心里挺苦闷的，也一直在关心你们姐妹……”
“姜流，你对我妈也……”秋柠听完刚要着急，但等姜流说完后半句后，又忽然安静了下来，没再说什么。
“秋柠，你相信我，‘天眼通’这个计划可能至关重要。” 姜流补充说道，“你用拯救者权限，能不能试着在数据中心数据库里查一下？任何相关的信息都好。”
“……好，你稍等。” 通讯频道里只剩下细微的数据流声，秋柠是绝对相信姜流的，因此听他说到这里，也瞬间有了一些期待。
片刻后，秋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困惑：“没有！记录显示数据已被做为无用数据清除了，只有个档案的名字，具体信息一片空白。”
“无用数据？” 姜流大感意外，集团数据中心海量存储，什么样的无用信息需要被清除掉？
这种彻底的“干净”，反而更像是一种精心的掩盖。
这让他对“天眼通”计划的兴趣和警惕，瞬间提到了顶点。
他思索了片刻，知道眼也着急也没什么用，便换了个话题：“既然已经进来了，权限也开着，我打算去不周山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赵姐她们的线索，而且想哥也……”
“不行。” 秋柠直接否定，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我的归队手续刚完成，针对不周山的高危区域探索权限审批还没下来；第二，不周山的数据风暴大约一个多小时前才平息，现在内部环境极不稳定，有效监测数据尚未传回，风险未知。你现在进去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风暴刚过，内部可能处于一种畸形的稳定期，反而是探查的好机会。”姜流坚持道，“麻烦啦！赶紧申请权限，我就在系统接入区等着，不会乱跑。”
秋柠了解姜流的固执，知道劝阻无效，沉默了几秒后，传来快速操作界面的声音。几分钟后，她似乎收到了回复。
“权限批下来了，”秋柠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凝重，“是统帅直接批复的。”
她顿了顿，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姜浪的指令：“‘准许接入，但勿轻举妄动。’”
“明白。” 姜流心中一喜，他知道姜浪对不周山极为熟悉，连他都同意可以接入，那不周山眼下应该很平静，正好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坐标我同步给你，咱们先到这儿看看……”
“这是哪儿啊？” 上次姜流进入不周山，秋柠并没有参与，他的通信工程师是李想，所以秋柠盯着坐标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姜流什么意思。
姜流笑了笑，开口回道：“就去我上次‘装神弄鬼’的那个小聚落。先看看风暴过后，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秋柠没再多问，迅速将坐标参数传输过来。“坐标已锁定，传送启动。姜流，记住统帅的话，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系统内部环境异常……必须立刻返回！”
“知道了。” 三秒钟倒计时结束后，传送的失重感瞬间包裹了姜流的意识。
片刻后，当他的“视野”恢复清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没有村落，没有山峦，甚至没有之前那种阴森诡谲的氛围。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死寂一片的冰天雪地。
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屑呼啸而过，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生命或人造物的痕迹，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彻底冻结、抹平。严寒几乎凝滞了感知，这里看不到任何与“生机”相关的东西。
“秋柠，坐标确认无误吗？”姜流下意识地问，尽管他知道以秋柠的细心，出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坐标无误，就是不周山子系统内的对应区域。”秋柠的声音带着担忧，“姜流，情况不对吗？统帅说了勿轻举妄动，如果觉得有问题，我建议你立刻返回！”
姜流没有回答，而是立刻展开了自己的量子感知力。
下一刻，他的震惊远胜于刚才看到冰原之时。
意识感知中，原本就存在的那些混乱意识碎片，此刻的浓度和活跃度，比上次他来时浓重了数十倍！它们不再是稀薄地飘荡，而是如同暴风雪中的冰晶，密集地、狂乱地漂浮在整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嘶吼、挣扎、湮灭。
姜流倒吸一口冷气，轻抚了一下胸前的砝码，调出了赵敏的意识频谱。
接下来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在这片狂乱的意识碎片风暴中，他敏锐发现无数晶莹的碎片之中，几片虽然极其微弱、散碎的淡红色碎片正在随之姜流的意识共振而跳动着，他不会认错，一定是赵敏的！
“找到线索了！” 姜流精神一振，立刻对秋柠说，“我需要时间，赵姐的碎片太少了，不知道被重置了多少回！”
“姜流，别冒进啊！” 秋柠知道姜流眼下做的事情，有如大海捞针一样，急切的提醒着。
“放心！” 他不再理会秋柠的劝阻，全力凝神，开始小心翼翼地与那些属于赵敏的意识碎片进行共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力的过程，如同在狂暴的沙尘暴中，精准地捕捉并拼接几片特定的雪花。
他需要引导这些碎片缓慢汇聚，试图从中读取哪怕一星半点的有效信息。时间在高度专注中飞速流逝。姜流完全沉浸在与意识碎片的共振中，一点点地收集、拼凑。
几个小时转瞬即过，这里的数据密度虽然没有核心区域那么浓厚，但长时间的脏数据侵扰之下，姜流心头又出现在各种负面的情绪，惶恐、焦躁、绝望等，意识波动显著的上升。
“姜流！你的意识波动峰值异常，负载过高！立刻停止任务，返回通信舱！” 秋柠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再给你三十秒时间缓冲，如果意识波动不下降，我将强制断开你的链接！”
姜流从深度的感知状态中被强行拉回，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他知道秋柠说的是事实，也感知到了自身意识的不稳定。
看着眼前刚刚汇聚起一丝雏形、却远未达到可解读程度的碎片团，他心中满是不甘。
“秋柠，再等我一会，千万别断连啊！我保证再试一下就出来！” 姜流一边讨好的说着，一边调出李想的意识频谱——他答应过李想，会将其失去的记忆找回。
但无论他怎么感知搜寻，也找不到一丝与李想匹配的意识碎片。
姜流叹了口气，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眼下确实时间不多了。
“好了，秋柠，回去吧。” 无奈地中止了共振过程，秋柠长舒了一口气，按下断连选项，姜流的意识被迅速抽离了这片死寂而诡异的冰原，返回了现实世界的通信舱内。
舱门开启，他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那冰天雪地的景象和赵敏散碎的意识波动。
“你总是这样！”秋柠撅着嘴对姜流说道。
姜流陪着笑脸哈哈一笑：“总算有些收获，赵姐意识碎片收集了一些，尽管不多，不到10%吧！”
“接下来不允许出任务了啊！”秋柠一脸埋怨地对姜流说道：“刘总要的工作报告还没完成呢，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那个不急！我们得先找一下‘天眼通’计划！的线索……”
“可是数据都被清除了啊！”秋柠不解的看着姜流。
姜流想到方子珊的个人简介，微微笑了笑，“但参与计划的人，应该都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