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周一。
在澳门星利大酒店三楼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包厢内,十几位衣着光鲜的男子正围绕着一张大圆桌在庆祝。
水晶吊灯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照耀着这群半醺醺但兴奋不已的人们。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的香气和名贵红酒的醇香。
包厢的门被推开,服务生推着一辆餐车进来。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鲍鱼、龙虾、燕窝……每一道都价值不菲。这桌人欢呼着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兄弟们,为了庆祝我们的胜利,干杯!”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高举酒杯大喊。
“干杯,干杯!”大家纷纷站起,昂贵的水晶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相富贵,如果有记者在,一定能认出他就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声名赫赫的赌王周耀华。
周耀华的故事颇有传奇色彩,七十年代末,十二岁的他就跟随村里的小伙子,背上一个汽车轮胎,泅渡到了香港,开始卖报,打架,加入帮会……
从小弟做到了铜锣湾街区的14K扛把子,打下了一片江山。从香港起家又来到澳门,建立了星利集团,包括星利大酒店、酒店内的星利赌场等。
之后继续不停地扩张,业务遍及澳门、香港和东南亚地区。
一些圈内大佬认为,继何家之后,未来澳门是周耀华的天下。
“这次,大伙儿干的漂亮,其他什么都不说,虽然有些还没收尾,但大局已定……奖金到帐,每人这个数……”他伸出手指,做了个“七”的标志。
“哇,发了,发了!”身边的一帮兄弟们一片惊叹。
在座的都是周耀华的铁杆骨干。
大伙儿也都门清,老大说的这七位数还不是澳币,是实打实的“富兰克林”。
“欧阳,这一次,你是首功,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周耀华对着身边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这位年轻的欧阳小伙子,是永辉赌场也是星利集团的技术总监,毕业于大陆一顶尖学校计算机学校。
在某游戏开发公司做的很好,也经常混迹于一个黑客平台。为了同事间一个赌证明自己电脑技术玩的溜,一时手痒攻破了一向以防火墙严密著称的某B to B大平台,获刑一年零三个月。
事情不大,但上了黑名单,出狱后在大陆找不到工作。
四年前他只身一人来到澳门,被时任永辉赌场的总监向飞一眼相中,很快靠着过硬的技术提携成了向飞的得力助手。
三年前向飞落海之后他成了赌场和星利集团的技术老大。
他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谢谢老大,功劳都是兄弟们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他谦虚地说。
“我这人,大家都知道,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五百万,明天会打到你的瑞士银行账户。”周耀华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用力拍打着欧阳的肩膀。
周围的兄弟们羡慕不已,看着欧阳的眼神火热无比。
“来,让我们先敬敬欧阳兄弟!”赌王叫喊着,“今晚,不醉不归!”
包厢的一角,一群年轻貌美的侍应女郎游走着为这群男子不断地斟酒。她们身着暴露的短裙,不时与男子们调笑几句,引得阵阵哄笑。
一位刀疤男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卡拉OK机前,“为庆祝我们的胜利,来,我给大家唱一首爱拼才会赢……”他醉醺醺地说道。
随即开始用走调的嗓音高歌,其他人不以为意,反而大声叫好,甚至举着酒瓶和着节奏摇晃起来。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开始玩起了骰子游戏,豪赌数十万港币。输赢之间,笑骂声此起彼伏。
脸色熏红的欧阳突然想起什么,想起身离开,却被身旁的周耀华一把拉住,无奈又满满一杯香槟干了下去。
夜色渐深,狂欢愈演愈烈。
周耀华大把撒钱,满地都是千元大钞。
醉酒的男子们哈哈大笑,捡起来又将钞票抛向空中,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财力。
侍应女郎们喜不自禁,不断地弯腰,露脐T恤超短裙没有口袋,那就塞进胸前的BRA……
醉酒男子们笑的更大声了,钞票在扬扬洒洒……
12月27日。
兰桂坊的喧嚣刚刚散去,旺角的霓虹灯熄灭不久,伴随着维港的汽笛声,首班天星小轮,已经在蓝天碧海之间穿梭。
陈生每天的工作,以7分钟为一个小节。从尖沙咀的码头出发,当中环的写字楼玻璃幕墙越来越近时,拖着黑烟的天星小轮拉响长长的汽笛,徐徐靠岸。
这些绿白相间的汽油渡轮,已在港岛和九龙半岛之间,往返穿梭逾百年。
尖沙咀码头的一切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样子:水磨石的地面,齐墙刷着绿色油漆,黑色的风扇趴在墙壁上,左右晃动脑袋。三三两两的站立的乘客面前,是一道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闸门。
陈生平常每天看到的,都是不变的场景。
今早有一点不同,码头栏杆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个子中等,灰色风衣随风摆动,五官立体,菱角方明,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独属于东方男人的韵味。偶尔蹙起的眉宇,也给让一种很深邃的感觉。。
年轻男子纹丝不动,显然,陈生的渡轮上没有他要等的人。
在陈生渡轮载满乘客返程的时候,他看到年轻人对着自己这边招手……
澳门驶来的早班游轮擦肩而过。甲板最上面,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似乎掂着脚在张望。
女子五官精致而又柔美,一头齐腰长的秀发。此刻身穿白色衬衫,下着一条白色宽松裤,但细腰依然展现,腿也很长,个子起码在一米七左右。
白衣女子展颜一笑,显得格外夺目,魅力凸显,嘴角勾勒出一个弧线,浅浅的眼眸如波。
陈生不由想起自己年轻时有过的女人。他有一种直觉,岸边那位年轻男子等的就是这一位。
维港波澜不惊,但天星小轮偶尔也会在海浪中上下颠簸。陈生在船上二十多年,很容易猜出乘客的过海目的。衣着齐整,头发一丝不乱,落座后便紧盯手机的,目的地多半是中环或者金钟的写字楼;背着双肩包,拿出相机左右拍摄,时而将镜头朝着对岸天际线的,则是要去半山的游客。
岸边,这对年轻男女紧紧相拥在一起。
这一对情侣,又有什么故事呢?渐渐远去的陈生不由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