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咫尺星芒
> 第十个秘密：我递出的微小星芒，终被沉默吞噬。或许，我的宇宙本就该是无声的。
——《林晚星的日记》写于一个星光黯淡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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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微妙的、悬而未决的期待中滑过。晚星像怀揣着一个易碎的秘密，行走在校园里，每一次与陈默的擦肩，每一次在图书馆的遥遥相望，都让她心跳失序，又迅速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
他没有来找她，没有询问。那张画和字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漾起一丝她所能察觉的涟漪。
就在晚星几乎要认定那次的冲动之举只是又一次徒劳时，一个寻常的周五下午，事情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图书馆里人很少，临近周末，空气都显得比平日松散。晚星正对着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蹙眉，光线忽然被一个走近的身影遮挡了些许。
她抬起头，呼吸一滞。
陈默站在她的桌旁，左手抱着两本厚厚的外文书籍。他依旧穿着那身蓝色的校服，右臂吊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是沉静的。
“林晚星同学。”
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和以往一样平稳，却让晚星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记得她的名字。
“能麻烦你，”他将左手抱着的一本书往前稍稍递了递，是那本《海洋之心》，“帮我翻到第73页吗？我……不太方便。”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种纯粹寻求帮助的坦然，仿佛只是在找一个顺手能帮上忙的人，而恰好，她坐在附近。
晚星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那本厚重的书，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微凉的左手手指。那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她低下头，慌乱地翻动着书页。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第73页，她找到了，那一页的页眉，印着一幅小小的、灯塔水母的线描图。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可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这里。”她把摊开的书递还给他，声音有些发紧。
“谢谢。”他接过，目光在书页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看向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不打扰你了。”
他点了点头，拿着书，走向了他惯常的靠窗位置。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没有提及那张画，没有追问那个字条。自然得像只是图书馆里最寻常不过的一次互助。
晚星僵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那道数学题依旧摊在面前，数字和符号却扭曲成了毫无意义的涂鸦。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靠近时带来的、淡淡的阳光和书本的气息，指尖那微凉的触感也尚未散去。
他记得她的名字。
他请她帮忙。
他翻到了印着灯塔水母的那一页。
这算是什么？是回应吗？还是真的，仅仅是一次纯粹的、别无他意的求助？
希望像一颗被小心翼翼吹起的肥皂泡，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却脆弱的色彩，而她，连伸手触碰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轻微的震动就会让它瞬间破灭。
那天晚上，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段极其矛盾的话：
【 十二月中 晴 图书馆 】
“他叫了我的名字。”
“三个字，在他唇齿间，清晰而寻常。”
“他请我帮忙，指尖与我短暂相接。”
“一页印着灯塔水母的书页，像一句无言的偈语。”
“这是靠近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残忍的遥远？”
合上笔记本，她走到窗边。夜空中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光芒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城市的灯火吞没。
她与他之间，似乎终于有了一道微小的、可见的桥梁。可这桥梁如此狭窄，如此脆弱，只能承载一次礼貌的“谢谢”和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
咫尺之间，星芒微闪。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庞大的孤独。
那片海，似乎允许她靠近了一点点，可她依旧看不清海底的风景，只能感受到那沉默的、深邃的、包裹一切的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