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洞外远处，传来了一声悠长而凄厉的、类似狼嚎却又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鸦。
“蚀骨者……而且不止一头。”老莫的声音带着恐惧，“是这里的‘清道夫’，闻到血腥味就来了！”
比起掠夺者，这些废土上真正的掠食者更令人胆寒。
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凌玥，又看了看洞内惊恐的幸存者，最终，那冰冷的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些，被一种更实际的考量取代。
“不想死就立刻清理痕迹，堵死入口，掩盖所有气味！”他不再纠结于凌玥的身份，迅速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
生存的压力暂时压倒了猜忌。
凌玥和老莫等人立刻行动起来，将掠夺者的尸体拖到深处，用杂物掩盖，又将各种能找到的破烂家具、金属板死死堵住入口缝隙。
鸦则从随身的一个小瓶里倒出一些刺鼻的粉末，撒在洞口周围，那味道有效地掩盖了血腥气。
刚刚做完这一切，洞外就传来了蚀骨者特有的、令人牙酸的爪牙刮擦地面和低声嘶吼的声音。
它们就在外面徘徊。
听着洞外那近在咫尺的恐怖声响，洞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握着简陋的武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凌玥和鸦分别守在入口两侧，同样警惕。
在生死边缘，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对峙，被迫暂时搁置。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洞外的蚀骨者徘徊了许久，似乎没有发现明显的入口和猎物，那令人不安的嘶吼声和刮擦声终于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众人才敢稍微放松，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
经历了连番的惊吓和战斗，精神和体力都已濒临极限。
老莫安排人手轮流警戒，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凌玥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完全放松。
鸦坐在离她不远处，正低着头，默默擦拭着他的左轮手枪。
他的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他的武器。
“那个标记，”凌玥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洞内显得有些突兀，“第七前哨站，是做什么的？”
鸦擦拭的动作没有停，头也不抬地回答：“观测，收容，还有……处理‘异常’。”
他的回答很简洁，却透露出不寻常的信息。
“异常？是指晶析体？还是巡天者？”凌玥追问。
鸦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都有。‘设施’对一切非自然、超出当前科技理解范畴的东西都感兴趣。”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包括……人。”
凌玥心中一凛。她想起黑鸢说过，“设施”在观察她这个“变量”。
“你知道‘净土计划’吗？”她试探着问。
鸦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平静：“龙城科技和‘设施’曾经合作过的项目之一，后来……理念不合，分道扬镳。艾琳继承了龙城的部分，走向了极端。”
合作过？
凌玥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
父亲凌振峰作为龙城的监管人，参与“净土计划”，是否也与“设施”有过交集？他备份在“设施”的数据，是不是合作时期的产物？
“理念？什么理念？”她紧追不舍。
鸦却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他收起擦拭完毕的左轮，站起身，走到那个标记前，用手指摩挲着那冰冷的、刻印的龙形徽记。
“知道太多‘设施’的事情，对你没好处。”他的声音低沉，“他们不像龙城那样张扬，但他们渗透得更深，触角更长。被他们标记为‘异常’的目标，很少有能逃脱的。”
他的话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凌玥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那你呢？鸦。你和‘设施’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对他们……似乎很了解，又很警惕？”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神秘的男人，对“设施”的态度明显不是友善，甚至带着敌意。他之前提到“设施”观察员时，语气里的冰冷做不得假。
鸦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目光再次落在凌玥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难明的情绪，有痛恨，有挣扎，还有一丝……被触及往事的阴郁。
就在鸦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婴儿哭泣，却又带着电子干扰般杂音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防空洞更深、更黑暗的废弃通道深处传了出来。
这声音异常诡异，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声音？”老莫紧张地抓起武器。
凌玥也警惕地望向那片黑暗。这声音不像是已知的任何生物发出的。
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甚至比面对蚀骨者时还要严肃。
他侧耳倾听，眼神锐利如刀。
“不是活物……”他低声说，像是在判断，又像是在确认。
他不再理会凌玥的问题，而是快步走到老莫面前，语气急促：“这下面，除了这个防空洞，还连通着什么？有没有更深的设施？比如……通讯站？或者数据库？”
老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回答：“有……有一条被封死的旧通道，据说通往战前的一个小型地下通讯中继站，但早就废弃几十年了，里面全是塌方和辐射，没人敢下去……”
鸦的眼神亮了一下，那是一种发现了猎物的光芒。
他猛地看向凌玥，之前的猜忌和审视似乎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目标感取代。
“你想证明你和‘设施’无关？”鸦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那就跟我下来。”
“下面那东西……”他指着黑暗的通道深处，那诡异的呜咽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很可能就是一个‘设施’急于回收或者掩盖的‘异常’。”
“拿到它，或许就能知道‘设施’到底在隐藏什么，也能……”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凌玥，“洗清你的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