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童家别墅以后,安子山一个人开着车漫步目的地在马路上狂奔着,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城郊的海边。
安子山将车停了下来,他想好好地在海边静一静。
海浪在夜色中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低沉而恒久的叹息。
咸涩的海风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过他布满血丝的眼角,刺进他早已麻木的胸腔。
远处灯塔的光柱在墨黑的海面上一次又一次的扫过,却始终照不凉他心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几年了,他和童梦瑶两人的这段婚姻,竟没有留下一样真正属于他的、温暖的凭证。
此刻安子山脑海里闪过的,全是童家那栋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别墅里无处不在的细节:
餐桌上永远摆着他不习惯的西式银餐具;
走廊里价值不菲的抽象画扭曲的线条,如同他和岳父童标每次短暂对视时空气中无形的压力;
甚至他睡的地方,哪怕布置得再奢华,在他看来也像酒店套房,没有一丝他个人气息的容身之所。
童家佣人客气却疏离的眼神里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等等,等等......
这些细碎的砂石,日复一日地磨损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在安子山的心灵深处,他就像是一株被强行移植进水晶花房的野草,虽然外表光鲜,但他的根却系在富丽堂皇的囚笼里无声地枯萎、腐烂。
“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和婚姻!”
安子山对着黑暗的大海大喊了一句。
声音被海风瞬间撕碎,带着咸腥的苦涩灌回喉咙。
一股巨大的酸楚感瞬间猛地冲上他的鼻梁,灼烧着他的眼睛。
安子山徒劳地仰起头,想让冰冷的空气延缓那汹涌的洪流。
但最终,他心底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疲惫和一种近乎荒诞的悲凉,如同决堤的海水,冲垮了他最后的一丝伪装。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起初无声,最终变成海边绝望的、无人倾听的嚎啕。
那一刻,安子山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在驾驶室的座椅上,任由泪水冲刷着脸颊。
这无边无际的海,冷漠地吞噬了他数年婚姻里所有的隐忍和卑微。
他早受够了!
“够了,够了!”
离婚是他唯一的出路!
“对,离婚!”
第二天上午,安子山驱车来到了那家熟悉的律师事务所,他准备再次开启离婚诉讼。
前台的接待员似乎认得他,看到他推门而入,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讶异和不易察觉的为难。
“张律师在吗?”
安子山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想继续办理我的离婚诉讼。”
此刻的安子山不需要寒暄,不需要铺垫,这句话本身就是他昨夜用尽所有力气从绝望深渊里打捞出的最后决定......
另一边,童家别墅内的童梦瑶也是彻夜无眠。
豪华的卧房内,童梦瑶枯坐在梳妆镜前,镜中的人影眼窝深陷,眼神涣散。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冲撞:这一次,恐怕安子山要真的离开她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刚涌上她的心头,恐慌就像冰冷的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缓缓收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爱安子山,爱他身上那股与童家格格不入的、带着书卷气的干净气息,爱他偶尔笨拙却真挚的关心。
这份爱在童家精心构筑的金丝笼子里,是童梦瑶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温度。
失去安子山?
童梦瑶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安子山要和她离婚的这个念头让此刻的童梦瑶浑身颤抖,让她感觉到整个世界正在她脚下崩塌一般。
“不行,我不能让他和我离婚,我不能让他离开我!”
童梦瑶再也坐不住了,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赤着脚跑过铺着昂贵羊毛地毯的长廊,用力捶响了父亲童标卧室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