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尸鬼。
比司徒戾看起来要苍老、衰弱得多。
他(或者她)的皮肤几乎完全石化,布满裂纹和苔藓,身上裹着破烂的、看不出原色的布料,手里拄着一根用生锈钢筋磨成的拐杖。
尸鬼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凌玥藏身的方向,似乎并没有敌意,只是发出一种沙哑的、意义不明的声音,然后继续蹒跚着,消失在另一侧的浓雾中。
这里……有尸鬼聚居地?
凌玥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有尸鬼,意味着这里并非完全的死地。
但紧接着,一种更深的不安涌上心头。
黑鸢、高石、司徒戾……他们怎么样了?
在那种规模的爆炸中,他们能活下来吗?
还有小蝶……
她孤身一人,流落在这片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土地上。
必须在雾散前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凌玥凭借着在废土上磨练出的方向感,朝着刚才尸鬼来的相反方向小心移动。
浓雾中视线受阻,她必须依靠听觉和直觉。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坚硬,似乎是一条废弃的旧时代公路。
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倾覆的、锈蚀的车辆残骸,以及低矮的、坍塌的建筑轮廓。
这里似乎是一个旧时代的城镇废墟,规模不大,早已被时间和辐射彻底吞噬。
她在一辆相对完好的卡车残骸后暂时休息,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突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啜泣声,从不远处一栋半塌的二层小楼里传了出来。
是人类的声音?
凌玥心中一紧,握紧了从地上捡起的一根尖锐金属条。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栋小楼,透过破损的窗户向内望去。
里面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有男有女,面黄肌瘦,围坐在一小堆篝火旁。刚才哭泣的是一个抱着膝盖的年轻女人。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掠夺者,更像是挣扎求生的流浪者。
“哭有什么用……”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烦躁地低吼,“食物就快没了,水也只剩半壶……这鬼地方,连变异老鼠都见不到几只!”
“都怪那些该死的‘晶牙’!占了我们的水井,还把老李他们……”另一个男人愤恨地捶了一下地面。
“晶牙”?听起来像是一个掠夺者团伙的名字。
凌玥正犹豫着是否要现身询问情况——
“咻——!”
一声尖锐的、类似哨音的声响,突然划破浓雾!
紧接着,是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充满暴戾的呼喝声!
“是晶牙!他们找来了!”楼内的幸存者们瞬间惊慌失措,刀疤脸男人猛地抓起身边一根铁管,脸上满是绝望。
凌玥立刻伏低身体。
只见从浓雾的几个方向,冲出了十几个身影。
他们穿着混杂的、钉满金属片的皮甲,脸上涂抹着暗红色的油彩,手里拿着各种改造过的武器——砍刀、狼牙棒、甚至还有几把看起来状况不佳的激光步枪。
他们的牙齿,不知用什么方法,被镶嵌上了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晶体,在灰暗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狰狞。
“晶牙”掠夺者!
“里面的废物!给老子滚出来!”一个格外高大的头目狞笑着,举起手中的转轮激光枪,“把吃的喝的,还有那个女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楼内的幸存者们面如死灰。
力量对比悬殊,他们毫无胜算。
凌玥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条,心脏狂跳。
她不想惹麻烦,自身难保。
但看着那些掠夺者眼中熟悉的、将他人视为草芥的残忍,她想起了自己刚离开避难所时的无助,想起了高石最初的怯懦,想起了司徒戾偶尔流露的对人性的最后一丝期待。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晶牙头目不耐烦地准备下令强攻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并非来自晶牙的武器。
一枚精准的子弹,击穿了头目手中的转轮激光枪的能量核心!
“嘭!”小型爆炸将头目的手炸得血肉模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掠夺者和幸存者都愣住了。
浓雾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凌玥。
是一个穿着陈旧但保养良好的棕色皮外套、戴着宽檐帽的男人。
他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复古但显然经过精密改造的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下巴坚毅的线条。
“滚。”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
晶牙掠夺者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镇住了。
他们看了看惨嚎的头目,又看了看男人手中那把他稳定得可怕的手枪。
“撤……撤退!”不知谁喊了一声,这群乌合之众搀扶起头目,狼狈地迅速消失在浓雾中。
楼内的幸存者劫后余生,纷纷向那个神秘男人道谢。
男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言。他走到那个受伤的晶牙头目掉落的激光枪旁,弯腰捡起,熟练地拆卸下几个看起来还能用的零件。
凌玥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男人似乎早就发现了她,在她现身的瞬间,帽檐下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那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警惕。
“谢谢你。”凌玥开口道,保持着安全距离。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道谢,而是反问道:“新来的?从东边来的?”
凌玥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东边……龙城科技的地盘,最近可不太平。”男人似乎意有所指,他将拆下的零件塞进口袋,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凌玥急忙叫住他,“请问……这是哪里?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司徒戾的尸鬼?或者一个叫高石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叫黑鸢的男人?”
男人停下脚步,侧过头,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这里?人们叫它‘遗忘坟场’,龙城影响范围的边缘,三不管地带。”
“至于你问的人……”他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