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灯光惨白无声地笼罩着两人。
那一刻,童梦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刷上了一层死寂的青灰色。
她像一尊骤然失温的石膏像,僵在原地,连颤抖都忘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收缩成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安子山燃烧着暴怒火焰的面孔,以及他手中那片被撕裂的、嘲弄般飘落的丝绸碎片。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体,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生疼。
童梦瑶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所有的语言和力量都随着那块假孕肚的暴露而被彻底抽空。
整个世界开始在她眼前碎裂、旋转、崩塌。
而安子山的胸膛也随着假孕肚的出现开始变得剧烈起伏。
安子函看着那块刺眼的假孕肚,看着妻子童梦瑶那青灰的脸,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彻底化为齑粉。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耻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将他最后一点人性也挤压殆尽,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
“孩子?”
安子安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像野兽的咆哮,震得整间卧室都嗡嗡作响。
他指着那块假孕肚:
“童梦瑶,这他妈就是你天天捧在心尖上、要我小心翼翼伺候的‘孩子’?!”
”啊?!童梦瑶!这就是你用尽心机,装模作样骗了我整整几个月的‘孩子’!”
安子山狂暴的吼声像鞭子一样一鞭鞭抽在童梦瑶身上。
巨大的惊恐过后,童梦瑶猛地回过神来,她顾不得被撕裂的睡衣滑落肩头带来的狼狈和寒冷,慌乱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安子山的手臂。
与此同时,着急的泪水瞬间决堤般涌出,声音颤抖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乞怜:
“老公!老公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我只是……”
只可惜,这一回她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被安子山彻底打断了。
“解释?!”
安子山挥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安子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半分温度,只剩下看一件肮脏垃圾般的厌恶和冰冷彻骨的嘲讽,每一个字都淬着冰碴砸下来,
“是解释你怎么处心积虑地挑选逼真的道具?还是解释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在我面前扮演一个伟大的‘准妈妈’?”
“又或者是解释你怎么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爸妈和我因为这个‘孩子’对你的百般呵护、千依百顺?!”
“童梦瑶,你这出戏唱的好啊,你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了人才,你要是去演戏的话,估计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山了!“
“只可惜,你处心积虑演的这场戏,演砸了!”
说完这几句以后,安子山猛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再靠近一点都会被她的污秽玷污一般。
那饱含着极致憎恶的眼神,像一把解剖刀,将童梦瑶最后一点强撑的体面也彻底剥开。
“苦衷?”安子山嘴角勾起一个无比扭曲、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悲凉和毁灭的决绝,“留着你那些肮脏的‘苦衷’,去跟法官说吧!”
说完,安子山转身,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大步朝着卧室外走去。
手搭上门把手的瞬间,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冰冷得如同审判般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童梦瑶彻底冻结的心上:
“童梦瑶,我告诉你,你就等着接受律师函吧!这婚,我是跟你离定了!”
话音落下,安子山猛地拉开房门,身影在门框处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
沉重的卧室门在他身后被狠狠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声巨响如同终极的丧钟,震得整间卧室都在簌簌发抖。
门板撞击门框的余音在童梦瑶耳边久久回荡,每一次震荡都狠狠砸在童梦瑶的心坎上,碾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此刻的童梦瑶如同一截被骤然砍断的枯木,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整个人直挺挺地、重重地瘫倒在地毯上。
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的睡裙布料渗入童梦瑶的骨髓,却远不及心口那彻骨的寒意。
撕裂的睡衣半搭在肩头,露出狼狈的肩颈线条和那块彻底失去伪装意义、歪斜滑落的假孕肚。
此刻那假孕肚皱巴巴地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边缘翘起,像一张咧开嘲讽的嘴,提醒着她这场精心构筑最终却轰然倒塌的骗局是多么的可笑与不堪。
童梦瑶瘫坐着,一动不动。
刚才安子山说离婚时候的坚决,如同尖锐的冰锥反复穿刺着她的脑海,让她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胆战心惊。
“律师函…离婚…”
这两个词在童梦瑶的耳边嗡嗡作响。
那一刻,童梦瑶似乎能清晰地预见那封冰冷的法律文书抵达她手中时的场景。
没想到她董梦瑶苦心经营的这段婚姻,都将随着这场怀孕骗局的揭露而烟飞灰灭。
别墅外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引擎轰鸣声,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决绝和愤怒,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回声。
童梦瑶猛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汹涌而出,无声地在她死灰般的脸上肆意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