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殿掌声未散,内侍已捧着鎏金圣旨,步下玉阶。 朱笔圈定的“赐婚”二字,在晨光里亮得刺目, 像一把悬了千年的剑,终于落向人间—— 却,在即将落印的瞬间,被一声“且慢”生生截断。
二 截断之人,立于文官班首—— 银袍温润,眉目却冷,正是萧御。 他出列,袖袍拂过金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满殿寂然: “臣,有本,奏。” 太后眸光微顿,抬手:“讲。”
三 萧御抬眸,目光穿过珠帘,直直望向云黎, 眼底,翻涌着久居深宫的凉,与—— 久藏心底的,不甘。 “臣奏,云氏与沈昭,私相授受,逾矩失仪, 若赐婚,恐污天家清誉, 请太后,三思,赐婚——作罢。” 话音落,满殿哗然。
四 云黎抬眸,望向那道银袍背影, 眼底,无惊无惧,只有—— 早已料到的冷意。 她出列,声音清亮,却字字铿锵: “臣女,亦有本,奏。” 太后抬手:“准。”
五 云黎抬手,自袖中,取出一物—— 是一卷,被撕得粉碎,却又被一针一线, 缝合起来的空白婚书, 正是,那日她在慈宁宫,亲手撕碎, 却又,亲手缝起的那卷。 她双手捧高,声音清亮,响彻大殿: “此物,臣女撕过,也缝过, 撕的是天家规矩,缝的是—— 臣女之心。” “臣女之心,不在天家婚书, 不在教引司规矩, 而在——” 她抬手,指向萧御,声音忽然拔高, 像把出鞘的剑,直指穹顶: “而在,揭穿—— 太子殿下,私造毒箭,谋害忠良, 私通外敌,祸乱朝纲之罪!”
六 话音落,满殿,死寂如坟。 萧御眸光骤冷,指节攥得青白, 却仍是温润笑意: “阿黎,物证可伪造,口供可逼供, 你为了护他,竟欲构陷储君?” 云黎却笑,笑意比刀还亮: “构陷?殿下,物证,在此。” 她抬手,自袖中,再取出一物—— 是一卷,染血的供词, 供词之上,赫然按着—— 萧御心腹幕僚,血红指印。
七 供词展开,声音清亮,却字字如刀: “太子私造毒箭,督造印记,出自东宫武库, 押运毒箭,由太子亲卫执行, 意图——谋害忠良,私通外敌, 祸乱朝纲,罪证确凿!” 每一字,都像把锤子, 一锤一锤,敲在金砖上, 也敲在,萧御心口。
八 萧御却未慌,反笑,笑意温柔,却渗着阴寒: “供词可逼供,指印可强按, 阿黎,你为了护他,竟欲—— 毁我?” 云黎却未退,反进, 声音,却比雪更冷: “毁你?殿下,毁你的——” “是你自己。” 她抬手,自袖中,再取出一物—— 是一枚,小小的,被踩碎的玉佩, 玉佩之上,“御”字裂痕,犹在, 像一道,再无法愈合的伤。
九 玉佩高举,声音清亮,却字字铿锵: “此物,殿下可识得? 正是,那夜截粮,殿下亲手—— 踩碎的,荷包之玉。” “荷包可碎,玉可碎,” “却碎不了,殿下留在上面的——” “罪证。” 话音落,满殿,死寂如坟。
十 萧御终于色变,笑意,一寸寸,崩裂, 像被敲碎的冰,再无法维持, 温润假象。 他抬眸,望向云黎,眼底,翻涌着痴与恨, 却终是,缓缓俯首,声音低哑: “孤,无话。”
十一 云黎却未停,声音,忽然拔高, 像把出鞘的剑,直指穹顶: “既无话,便请殿下—— 承担,罪责。” 她转身,背对萧御,背对深宫, 背对,所有规矩与权术, 声音,却比血还艳: “既无话,便请太后—— 收回,赐婚。” “因,臣女所嫁之人,” “不是天家贵婿,” “是——忠义之人。” “是,沈昭。”
十二 掌声,如潮,如雷,如千军万马, 瞬间,淹没了整个金銮殿。 百官,齐声高呼: “请太后,收回成命!” “请太后,成全忠义!” 呼声,震得珠帘,微微颤抖, 也震得,那卷鎏金圣旨,微微颤抖。
十三 帘后,太后,与太皇太后,对视一眼, 皆在彼此眸底,看见一丝—— 动摇,也看见,一丝释然。 太后抬手,掌声顿止, 声音,温柔得像风,却再不见寒意: “既如此,哀家便—— 收回,成命。” “成全你,忠义之人。” “成全你,不负他。”
十四 云黎退后一步,背脊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 剑尖,直指光里, 却再不屈服,再不卑微。 她深深叩首,声音清亮,却再不见卑微: “臣女,叩谢天恩,” “却,只跪忠义,不跪规矩。” 话音落,她起身,转身,走向殿外, 背脊,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 剑尖,直指—— 下一个战场。
十五 殿外,晨光正好,风雪尽散。 她背对深宫,走向光里, 额前血迹,已凝成痂, 却像一枚,小小的,却再不屈服的—— 勋章。 而金殿之上,那卷鎏金圣旨, 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朱笔圈定的字—— 却被朱笔,狠狠划去—— 【赐婚,作罢】 【忠义,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