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的玻璃穹顶像一块被阳光浸透的水晶，将十月的晨辉折射成细碎的光尘，落在“全球碳中和路径”边会的会场内。江临站在入口的金属探测仪前，左手下意识攥紧了西装内袋里的钛合金U盘——那里面封存的不仅是绿星环球碳汇造假的核心证据，更是他刺穿塔纳托斯资本黑箱的第一柄利刃。探测仪发出“嘀”的轻响，安保人员扫过他胸前印着“国际环境观察组织”的临时媒体证（林深雪通过国际清算银行的加密通道办妥），指尖在终端上敲了下，抬眼放行时，目光却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多停留了半秒。
会场内的空气里飘着咖啡与打印机墨水的混合气味。前排真皮座椅上，各国环境官员与跨国企业代表正低声交谈，塔纳托斯集团亚太区负责人魏坤的身影格外扎眼——他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左手无名指上的衔尾蛇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金属光泽，正侧身与欧盟碳交易市场监管专员碰杯，嘴角的微笑像用精密仪器校准过，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掌控感。后排的记者们举着相机，镜头大多对准讲台旁的大屏幕，上面循环播放着绿星环球的宣传片：亚马逊雨林的航拍镜头里，橙色工装的工人弯腰植树，字幕打着“每公顷造林年吸收12吨二氧化碳，助力全球碳中和”，背景音乐是刻意营造的自然鸟鸣，甜腻得像裹了糖衣的毒药。
江临找了个靠会场东侧消防通道的位置坐下，假装调试相机镜头，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扫描全场。林深雪穿着一身黑色丝绒西装，长发挽成低髻，耳后别着一枚微型通讯器，正站在技术控制台旁与工作人员交谈——她的指尖在键盘上看似随意地敲击，实则在植入“女娲计划”的底层程序，屏幕上跳出的一行行绿色代码，像潜伏在数字世界的哨兵。耳麦里传来陈默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冰岛矿场2000台矿机全部启动，算力稳定在2000P，南极科考站的备用节点也热备份完毕。刚才有两架不明无人机在冰岛上空盘旋，我让兄弟用电磁干扰给打下来了，暂时没发现后续动作。”
“盯紧点，塔纳托斯不会只派无人机。”林深雪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回车键上顿了顿，“会场主服务器已经植入‘镜像盾’，一旦启动零知识证明，所有数据会实时同步到IPFS分布式节点，他们想删都删不掉。”
上午十点整，会场灯光骤然暗下。主持人走上讲台，用流利的英法双语介绍参会嘉宾，当念到“绿星环球首席可持续发展官魏坤先生”时，魏坤起身致意，左手自然垂在身侧，无名指的衔尾蛇戒指在聚光灯下闪过一道冷光。江临注意到，他起身时，目光扫过会场后排，在自己身上停顿了0.3秒——不是陌生人的审视，而是猎人发现猎物闯入领地的警觉，随即又恢复成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
前三位发言人都是各国环境部门的官员，话题围绕“碳汇交易标准化”“绿色金融政策支持”展开，措辞空泛得像飘在半空的云。直到魏坤走上讲台，会场的气氛才骤然绷紧。他接过话筒，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调出绿星环球的碳汇项目数据：“截至2024年9月，绿星环球在亚马逊雨林累计造林12万公顷，经国际第三方审计机构‘清碳联盟’认证，累计吸收二氧化碳144万吨，对应获得欧盟碳配额120万个，全部通过合法交易流入市场，为全球碳中和贡献企业力量。”
屏幕上随之出现“清碳联盟”的审计报告，红色公章盖在“数据真实有效”的结论上，附件里的卫星图、造林工人考勤记录、土壤碳含量检测报告一应俱全。江临冷笑一声——他早已通过区块链溯源查到，“清碳联盟”的最大股东是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绿境投资”，而“绿境投资”的实际控制人，正是魏坤的侄子。
“魏总，我有个问题。”江临的声音在提问环节率先响起，他没有等主持人点名，直接起身走向讲台，手里的U盘在灯光下泛着银光。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魏坤的笑容僵了0.5秒，随即抬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只是眼底的冷意更浓了。
江临将U盘插入讲台旁的电脑，屏幕上的审计报告瞬间被替换成两张并列的卫星图：左侧是2023年巴西马托格罗索州的卫星遥感图，浅绿色的草原上零星散布着灌木丛，标注着“巴西农业部官方备案：农业保护区”；右侧是绿星环球提交的“2024年造林进度图”，相同坐标的区域被硬生生涂成深绿色，边缘的像素模糊痕迹像被水浸湿的颜料，甚至能看到几处未完全覆盖的草原色块。
“根据巴西政府官网2024年8月更新的土地使用记录，马托格罗索州南部这片12万公顷的区域，自2019年起就被划定为农业保护区，禁止商业造林项目。”江临的声音通过会场音响传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请问魏总，绿星环球所谓的‘亚马逊雨林造林’，为什么会出现在农业保护区里？”
台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雨点。魏坤的手指在讲台上轻轻敲击，节奏均匀得像在计算应对时间：“这位先生，您可能混淆了地理坐标。绿星环球的造林项目位于亚马逊雨林核心区，与马托格罗索州的农业区相距800公里，这是典型的卫星图坐标错位。”他示意助手调出另一张卫星图，图上用红色箭头标注出“造林区”的位置，确实与江临展示的区域不同，“您看，这才是我们的项目所在地，与农业保护区没有任何重叠。”
“是吗？”江临拿出手机，打开去中心化存储浏览器，输入一串IPFS哈希值，“这是绿星环球与巴西当地土地所有者签订的租地合同，存储在IPFS节点QmXfZ9Y7... 上，永久可查。合同第3条明确写着：租地范围为马托格罗索州南部农业保护区，租期5年，租金每年200万美元，支付方式为加密货币USDT。”
屏幕上立刻跳出合同的扫描件，巴西土地所有者的签名、绿星环球的公章、巴西公证处的认证章清晰可见。魏坤的手指骤然攥紧，指节泛白：“这份合同是伪造的！绿星环球从未在马托格罗索州租用过土地，这是对我们企业的恶意抹黑！”他的声音提高了分贝，试图用气势压制质疑，“清碳联盟的审计报告、亚马逊雨林当地的村委会证明、甚至造林工人的工资流水，都能证明我们的项目真实性！”
“工资流水？”江临挑眉，打开另一个文件，“您说的是这些吗？”屏幕上出现绿星环球的工资发放记录，所有“造林工人”的银行账户都是空壳账户，资金在到账后1小时内，全部转入了魏坤控制的巴拿马离岸公司“亚马逊绿色资本”。“这些工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造林’，不过是用Photoshop修改卫星图，再用空壳账户伪造资金流水，套取欧盟碳配额的骗局。”
魏坤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突然转向技术控制台：“把他的权限关掉！这是恶意攻击！”会场的技术人员刚要动手，林深雪突然起身，手里举着国际清算银行的特殊通行证：“我是国际清算银行监管科技特战队队长林深雪，根据《全球碳交易监管条例》第17条，我有权在怀疑存在碳汇造假时，启动现场数据验证程序。谁要是敢中断，就是阻碍全球金融监管，后果自负。”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欧盟碳交易市场监管专员立刻起身：“林队长，我支持启动验证程序。如果绿星环球的数据真实，正好可以证明清白。”其他国家的代表也纷纷附和，魏坤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显然在给后台发指令。
林深雪快步走到讲台旁，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与会场主服务器连接，屏幕上瞬间跳出一行蓝色代码：“女娲计划·零知识证明验证启动，算力支持：冰岛道德矿池（2000P）、南极科考站备用节点（500P）”。蓝色的代码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屏幕上形成一道流动的光墙，像数字世界的护城河。
“零知识证明的核心，是在不泄露原始数据的前提下，验证数据真实性。”林深雪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现在我们验证三个关键维度：第一，绿星环球租地合同的签名有效性，通过区块链时间戳与巴西公证处的链上记录比对；第二，马托格罗索州农业保护区的土地使用记录，调取巴西农业部的链上备案数据；第三，绿星环球实际碳排放与申报数据的偏差，通过卫星遥感的碳浓度检测数据反向推算。”
屏幕上出现三个进度条，分别对应三个验证维度，初始进度为0%。江临站在林深雪身边，突然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脑组织，眼前的代码开始扭曲，蓝色的光带变成模糊的色块。他扶着讲台边缘，指尖冰凉，耳麦里传来陈默急促的声音：“江哥，冰岛矿场遭到不明网络攻击，算力下降到1500P！南极节点也受到干扰，有人在用量子计算机破解我们的加密算法！”
“是塔纳托斯的‘量子绞杀’。”林深雪的声音依旧冷静，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了，“启动‘蜂巢防御’，让矿机节点分散算力，每台矿机单独生成验证碎片，再通过零知识证明聚合结果。”她的屏幕上跳出无数个小窗口，每个窗口对应一台矿机的实时算力，红色的“攻击预警”字样在部分窗口闪烁，但很快被绿色的“防御成功”覆盖。
江临的头痛越来越剧烈，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闪过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昏暗的房间里，他坐在电脑前进行高频交易，屏幕上的K线图飞速跳动；一个戴着口罩的人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注射器，说“这是为了让你成为最好的资本刺客”；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临，别相信他们，神经芯片会控制你的...”
“江临，撑住！”林深雪注意到他的异常，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是神经芯片的副作用，他们在远程激活芯片，试图干扰你的判断。集中注意力，想想你父亲的真相，想想苏蔓的死！”
父亲的照片、苏蔓坠楼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魏坤无名指上的衔尾蛇纹身... 这些画面像闪电般划过脑海，江临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虎口，刺痛感让他暂时恢复清醒。他看向屏幕，第一个进度条已经爬到了80%，旁边的提示显示：“租地合同签名与巴西公证处链上记录匹配度100%，确认真实有效”。
“不可能！”魏坤突然冲上前，试图拔掉林深雪的电脑连接线，却被江临一把拦住。两人的手臂在空中僵持，江临能感受到魏坤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针对塔纳托斯？”
“我是江振邦的儿子。”江临的声音冰冷，“十年前，你和你的主子杀了我父亲，现在，我要让你们为所有的罪行付出代价。”
魏坤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按下笔帽上的按钮，一道寒光从笔尖弹出——那是一支伪装成钢笔的匕首。江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抬手扣住魏坤的手腕，将他的手臂反拧在身后。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魏坤挣扎着怒吼：“你以为你能赢？塔纳托斯控制着全球70%的脑机接口企业，你的神经芯片就是我们的武器，你迟早会变成我们的傀儡！”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三个进度条同时爬到了100%，绿色的“验证通过”字样在屏幕中央亮起，下面是清晰的验证结果：
1. 租地合同：确认绿星环球租地位于马托格罗索州农业保护区，与亚马逊雨林无关，合同真实有效；
2. 土地使用记录：巴西农业部链上备案显示，该区域禁止商业造林，绿星环球未获得任何例外许可；
3. 碳排放偏差：卫星遥感碳浓度检测显示，该区域实际碳吸收量为0，绿星环球申报的144万吨碳吸收完全造假，对应120万个欧盟碳配额为非法所得。
全场哗然。欧盟监管专员立刻拿起话筒：“我宣布，即日起冻结绿星环球在欧盟碳交易市场的所有账户，启动调查程序，涉嫌造假的120万个碳配额全部作废。同时，将‘清碳联盟’纳入监管黑名单，彻查其审计资质。”
记者们蜂拥而上，将魏坤团团围住，相机快门声淹没了他的辩解。江临看着屏幕上的验证结果，突然感到一阵脱力，他靠在讲台上，太阳穴的刺痛渐渐消退。林深雪递过一张纸巾，轻声说：“我们赢了第一局，但塔纳托斯不会善罢甘休。刚才魏坤提到神经芯片，他们已经知道你在反抗了。”
耳麦里传来陈默的声音：“冰岛矿场的攻击已经停止，但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数据包，像是从南极方向发来的，里面有一串加密代码，像是... 周明远的签名？”
江临心中一紧——周明远是塔纳托斯亚太区前高管，因为女儿接受基因实验致残而暗中提供证据，他怎么会从南极发数据包？难道他也被塔纳托斯控制了？
“先保存数据包，等会我来解密。”江临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我们需要立刻离开会场，魏坤不会让我们安全离开日内瓦。”
林深雪点头，快速拔掉电脑连接线，将U盘和笔记本电脑收好。两人趁着会场混乱，从消防通道离开国际会议中心，坐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轿车。车子驶离时，江临回头看了眼会议中心的玻璃穹顶，阳光依旧灿烂，但他知道，这场横跨三大洲的资本暗战，才刚刚进入真正的白热化阶段。
轿车驶上日内瓦湖旁的公路，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金。林深雪突然开口：“刚才验证时，我在后台发现了另一个异常——有一个匿名节点一直在同步我们的验证数据，技术风格很像你母亲当年研发的‘星尘协议’。”
江临猛地转头：“你说什么？‘星尘协议’是我母亲的核心技术，除了她，没人知道完整代码。”
“或许... 她还活着。”林深雪的目光落在湖面，“或者，有人继承了她的技术，在暗中帮助我们。”
江临的心跳骤然加速，母亲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2018年她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区块链私钥，说“正义是代码，要让资本记住自己姓‘社’”。难道她真的没有死？或者，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
轿车驶入隧道，黑暗瞬间笼罩车厢。江临掏出手机，调出周明远发来的加密数据包，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开始解密。隧道壁上的灯光飞速向后掠过，像时光的碎片，他知道，解开这个数据包，或许就能找到母亲的线索，也能揭开塔纳托斯更深层的阴谋——那个关于“技术封建主义”、关于意识数据交易、关于父亲死亡真相的终极秘密。
解密进度条缓慢爬升，江临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手心渗出冷汗。隧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像黎明的曙光，而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